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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曉小說閱讀網(wǎng) > 都市言情 > 我們的帽子

我們的帽子 第十七章

自面館出來后,他走了整整一夜,早上才到達李老師家的樓下。為了節(jié)省幾十塊錢,哪怕勞苦奔走了整個夜晚,憔悴不堪的他也從未動過打車的念頭。
  面對李老師之前,他在李老師家樓下徘徊了很久——李老師與許校長密謀開除自己,說李老師是自己的仇人也不為過,但弟弟受傷住院,如果不是她出手相助,他真不知道該如何解決各種昂貴的醫(yī)療費用。
  他對李老師的感情很復(fù)雜,現(xiàn)在居然要住進人的家里,以后還要吃人家的用人家的,一貫要強的自己是不是太憋屈了,以后還怎么在人前抬頭。
  疲憊不堪的他迫切需要一個休息的地方,除了李老師家,還有什么去處嗎?也不能說沒有,他可以回奶奶家,可以以弟弟的身份回去。
  想到這里,他最終選擇寄人籬下。
  他在樓下蹲了一會兒,他想到了一個會讓李老師主動央求自己留下的主意,而且,他也不用再回到學(xué)校,再也不用面對她們姐妹。
  見到李老師后,他首先表達了參加中考的意愿,他們晨家迫切需要一個大學(xué)生來改變命運。
  他接著問,“我是以晨子風(fēng)的名義,還是以晨子山的名義參加中考呢?許校長傷害晨子山的事,教育局仍然關(guān)注著,晨子山傷病住院,此時再以晨子山的名義回到學(xué)校,然后參加中考,教育局會不會起疑呢?”
  李慧珍想了想,如果他以晨子風(fēng)的名義參加中考,對自己更加不利!
  晨子風(fēng)被學(xué)校開除學(xué)籍的事,發(fā)生在開學(xué)初期,時間相隔較遠,教育局還不知情,此時突然恢復(fù)晨子風(fēng)的學(xué)籍,在這個敏感時期,教育局必然過問,那么有可能牽扯出自己曾參與過與許明的勾當(dāng)。
  校長的椅子剛坐上沒幾天,還沒捂熱乎呢,她絕不能讓他以晨子風(fēng)的名義參加中考。
  但他以晨子山的名義參加中考,同樣麻煩啊。
  正當(dāng)李慧珍陷入兩難之際,他于李慧珍面前自言自語著,“如果有辦法讓躺在醫(yī)院的人參加中考就好了?!?br/>  聽聞他的話,李慧珍的眼睛頓時放了光亮。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你這個辦法真的不錯!”
  李慧珍認為,這的的確確是個絕妙的主意,這樣做不僅顯得新上任的自己對每一位學(xué)生的關(guān)愛,也能顯得教育局通情達理,關(guān)照每一個孩子的未來。將此意見提交上去,教育局怎么說也沒有理由反對,不但不會反對,甚至鼎力支持。
  “有辦法讓他參加考試嗎?”
  李慧珍回復(fù),“辦法倒是有,可他的手能拿起筆嗎?”
  “我去給他代筆?!?br/>  李慧珍搖了搖頭,如果上報晨子風(fēng)去代筆,如此費勁折騰,豈不成了脫褲子放屁!教育局不還得過問晨子風(fēng)的事嗎?
  “你一個人照顧晨子山一定很辛苦吧,中考結(jié)束之前好好在我家里休息著,什么事都不用你操心。”
  “我在你家休息,誰去給晨子山代筆?”
  “你放心吧,我另外安排人代筆?!?br/>  他點了點頭,中考的事終于搞定了,自己也不需要再遇見她們了,他心里釋然了許多。
  李慧珍上班前又問他,“你奶奶不知道晨子山出事,而你又在我這里,那么誰在醫(yī)院里伺候你哥哥?”
  他神秘地笑了笑,“你是好奇呢,還是很想知道?”
  李慧珍似乎明白了什么,連忙擺擺手,“我不想知道,知道太多對我沒有好處?!?br/>  他睡在李慧珍家空閑的客臥里,一覺醒來已是傍晚時分,這覺醒來他渾身乏力,尤其是腦袋,“嗡嗡”地響個不停。
  晚飯的時候,李慧珍告訴他中考的事情基本辦妥,李慧珍還送給他一部新手機,并要他趕快將這個好消息分享給他的兄弟。
  望著面前天價的手機,他猶豫了片刻。
  李慧珍買如此昂貴的手機送給自己,分明是想堵自己的嘴,因為自己掌握了她太多不為人知的罪證。
  他收下李慧珍送的手機和電話卡,露出淺淺地笑意,“其實,你不用送我這么貴的手機,沖你墊付我哥的醫(yī)藥費,我也會把之前的事全部爛在肚子里?!?br/>  他回到自己的房間,第一次接受賄賂的他,心里沒有罪惡感,反倒有種莫名地興奮。
  換作之前,他內(nèi)心肯定會鄙夷此舉行為,而現(xiàn)在呢?
  步入社會之后,他不再像以往學(xué)生時代那般純真和清高了,還是說社會的現(xiàn)實改變了他?
  他望著手里嶄新的手機,回想起奶奶曾經(jīng)對他說過的話,“你忘了你那個父親?你希望自己將來變成他那樣?”
  他狠狠搖了搖頭,“我絕對不會變成他那樣,絕對不會的,絕對不會!”
  他快速拆開包裝,“我不是虛榮,不是虛榮!”
  他將手機卡插入卡槽,“我需要一部手機,我急需一部手機和晨子風(fēng)保持聯(lián)系,我要告訴他中考的安排,我要和他商量,中考這兩天如何將許詩雅支走……”
  撥通晨子風(fēng)的電話,他冷靜了許多。
  他首先確認許詩雅是否在弟弟身邊,得知許詩雅正在旁邊,他說有私密的事要商議,晨子風(fēng)便找個理由給許詩雅支開。
  許詩雅離開后,他將中考的安排一五一十地向他講述,沒想到他非常痛快地答應(yīng)了。
  關(guān)于中考這兩天如何支走許詩雅的難題,他們哥倆各執(zhí)不同的意見。
  弟弟主張說,“住院的事沒能瞞住奶奶,奶奶這兩天會來醫(yī)院照顧自己,讓許詩雅暫且躲避。”
  他反對弟弟的主張,他認為這個借口的漏洞實在太多,“兩天時間太久了,誰敢保證許詩雅能一個人老老實實地待著?按照許詩雅的性格,她很難耐得住這么久的寂寞,如果她偷偷跑到醫(yī)院看你,到了那個時候,一切欺騙許詩雅的謊言可全部暴露了。假設(shè)許詩雅信以為真,中考兩天過去之后,許詩雅再回來照顧你,她心里肯定會有疑問,奶奶只照顧了兩天,以后再也不出現(xiàn)了?”
  “最重要的,你的主意是將主動權(quán)交給了她,你這是在賭!萬一許詩雅發(fā)現(xiàn)了真相,萬一她在你的考試現(xiàn)場大鬧一場,我們所有的計劃全都泡湯了。中考之事關(guān)系到你的未來,關(guān)系到咱家的未來,所以中考這兩天,必須確保許詩雅不會出現(xiàn)在現(xiàn)場!中考這兩天,不能任由她隨意行動,必須徹底限制她的自由!”
  “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br/>  “沒有上策,只能出下策了?!?br/>  “你到底什么意思!”
  “老五說,有一種藥能讓人昏睡兩天,我不需要回學(xué)校,中考前也沒事,許詩雅交給我處理了?!?br/>  電話那頭傳來震驚的聲音,“你這是在傷害她!你不僅傷害了她,弄不好自己也會坐牢!你千萬不要犯渾……”
  沒等弟弟的話說完,他迅速掛斷了電話,他盯著熄滅的手機屏幕,緩緩地說,“雖然你這樣講,你還是不會阻止我的……你只是可憐她,不是愛她,和你的前程相比,她在你心里沒有那么重要……你喜歡的人,仍然是她們姐妹,我說得沒錯吧……你很快答應(yīng)了我的考試安排,因為你心里清楚,若是自己參加考試,我就不需要回到學(xué)校,也就不再遇見她們?!?br/>  ……
  元旦前夕,是晨子風(fēng)出院的日期,也是晨子風(fēng)與晨子山約定好交換的日子。
  許詩雅邊收拾病房里的衣物,邊對佇立在窗戶旁的他說,“站在窗戶那里這么久,著急出去了吧?!?br/>  他活動了一下右臂,伸了伸右腿,覺得十分舒坦。
  這種隨意而動的感覺,對常人來說再普通不過,對于他而言卻是無與倫比的自由。
  他低頭看向腳上嶄新的“pilrahna3.0”,這雙籃球鞋是他送的,今天就能見到他了,今天就能重返學(xué)校的生活,他此刻的心情如同籠中的鳥兒飛向了藍天,“在醫(yī)院里待了半年,終于解放了。”
  “你想好我們接下來去哪里了嗎?”
  他回頭看向許詩雅,心里生了些苦澀。
  半年前的她,膚白似雪,嬌嫩的面容晶瑩如玉,一雙水靈的眼睛泛著漣漪,一頭烏黑的秀發(fā)柔順而富有光澤。這半年下來,她面容變得蠟黃,眼睛變得暗淡,凌亂的頭發(fā)如同一堆干枯的雜草。
  他看向許詩雅的手,心里有說不出的難受。在他不能動的時候,正是這雙手替自己擦拭身體,康復(fù)訓(xùn)練的階段,正是這雙手時時刻刻地扶著自己,直到自己康復(fù)。這雙手無微不至地照顧他的起居,曾經(jīng)的纖纖玉指現(xiàn)在變得粗壯,變得粗糙。
  許詩雅變化最大的是她的身體嗎?他覺得答案顯然不是這樣,變化最大的應(yīng)是她從活潑淪為滄桑的心。
  他理解許詩雅關(guān)心自己去往哪里的意愿,因為她付出了太多,她需要一個男人給她一個交代,或者說,一個未來。
  而他無法回答她的問題,回答她的人應(yīng)該是晨子山。
  是晨子山帶著許詩雅私奔的,是晨子山騙了她,傷害了她!給她交代、向她負責(zé)的人理應(yīng)是晨子山。
  難道虧欠許詩雅的人只有晨子山嗎?這半年下來,如果不是她的細心照料,如果不是她的全身心付出,會有今天的自己?
  糾結(jié)了許久,他還是選擇了沉默。
  他接下來會去往晨子山所在的高中,所以不能與她同行了。
  同她在一起的人,將會是他。
  他有意轉(zhuǎn)移話題,“出院了,咱們上大飯店吃頓好的吧,慶祝一下?!?br/>  “你先想好咱們?nèi)ツ陌桑牒昧嗽偃c祝。”
  “不著急,我們邊吃邊想?!?br/>  許詩雅將最后一件衣服放進行李箱,“怎么不著急?我們大包小卷地滿街晃蕩,整得跟流浪狗似的。”
  “我們先吃飯,吃完飯再去找地方?!?br/>  “先找地方,我們找好地方把行李放下,再去吃飯。”
  他走到許詩雅的面前,拉起她的手,“你聽話,我們先去吃飯。”
  許詩雅突然甩開他的手,“我不聽,我不聽!”
  他被許詩雅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嚇到了,稍過片刻,他指著面前的行李箱和幾個大背包說,“不吃飯,哪有力氣帶著這么多行李找地方???”
  “我不餓,我有力氣,東西我自己拿,不需要你幫忙?!?br/>  他犟不過許詩雅,覺得喉嚨里似乎被什么東西卡住了。出院本是件喜事,他卻感覺許詩雅跟誰過不去似的。
  “馬上出院了,你這是怎么了?”
  許詩雅埋下頭,“你為什么不著急找地方?為什么?”
  “我沒有不著急找地方啊,你是不是誤會了什么了”
  “出院后,你想跟我吃頓散伙飯,吃完就散伙,我說得對不對?”
  他瞇起眼睛,“你胡說些什么!誰要跟你散伙?”
  聽聞他的話,許詩雅淡笑起來,“前段時間,旁邊病房的王阿姨跟我說,她曾在這間病房里看見你參加過中考……當(dāng)時,還有很多人圍在你身邊,有老師還有教育局的人?!?br/>  “她還恭喜你,出院了,便可以回學(xué)校念書了……聽完她的話,我都蒙了!直到現(xiàn)在我才明白,我昏迷的兩天,恰恰是中考的那兩天!”
  他一屁股坐在病床上,雙手支撐著膨脹的腦袋。
  既然做到這個份上,怎么就沒有考慮到中考的事會被其他家屬發(fā)現(xiàn)呢?中考兩天之久,又有那么多穿著正裝的人出現(xiàn)在病房,肯定會被別人看到的啊。如果早點提醒他們,也許許詩雅這輩子都不會知道的。今天就出院了,百密一疏啊,百密一疏??!
  “你說我是累倒的,我當(dāng)時還特別納悶,我怎么會累成這個樣子?你說是大夫說的,我居然信你了,原來全是騙我的?!?br/>  許詩雅眼角處淌下了淚水,“你想?yún)⒓又锌?,我可以陪你參加中考,你想上學(xué),我可以陪你上學(xué)。就算我一時考不上你考的學(xué)校,我可以復(fù)讀,我可以不辭辛苦、日夜苦讀,努力考上你考的學(xué)?!绻覍嵲诳疾簧?,大不了在你的高中附近租個房子,我白天等你,晚上陪你,你傷病住院我都能照顧好你,更別說陪你讀書。”
  “你為什么要隱瞞我呢?你是不是后悔同我私奔,所以決定丟下我,一個人去上學(xué)?!?br/>  他低垂了頭,心亂如麻的他不知該怎樣面對許詩雅忠貞不渝的愛情。
  “你知道你最過分的地方是什么嗎?”
  “對你……下藥了?!?br/>  許詩雅苦澀地嗤笑一聲,“這倒不是最過分的,最過分的是,你半年前就已經(jīng)決定拋下我,你不跟我講,利用我伺候你,伺候了你整整半年的時間?!?br/>  “我憋了很久很久,腦子都快炸了,我忍了很久很久,我的心都快撐不住了……而我從未對你講出這些話,我忍著,我一直忍著……我擔(dān)心我說了,會影響你康復(fù),我擔(dān)心我說了……便再也見不到你了。”
  “昨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噩夢,我夢見你坐上一列離站的火車,而我在站里追逐這列火車,我奔跑,我哭泣,我在你的窗口下吶喊‘不要離開我’!坐在火車里的你,眼神里沒有一點傷心,你笑著對我說‘親愛的,你慢點跑,不要摔了自己’。”
  許詩雅抬頭看向他,“你說我是不是欠,是不是欠?”
  “你不是,你不是?!?br/>  “我不是什么,我就是,我就是。”許詩雅突然抽向自己的臉,“我就是欠!就是欠!”
  他按住許詩雅的手,雙膝跪在她的面前,“我不是晨子風(fēng),我是晨子山,是晨子山!”
  許詩雅一臉茫然,“什么?”
  “對,我是晨子山,不是你愛的晨子風(fēng)……醫(yī)院的這段時間,我們騙了你,騙了你整整半年!”
  “這……這怎么一回事?”
  “你離家出走后,你父親在學(xué)校里一直向我追問你的下落,我沒有說,臨近中考了,惱怒之下的他找人殘害了我……我和晨子風(fēng)不知道該怎么和你講,無奈之下只好向你隱瞞?!?br/>  “你不是摔得?是他把你傷成這樣!”
  “我和晨子風(fēng)擔(dān)心……”
  “你們擔(dān)心我知道后,會做出過激的事,所以一直隱瞞我?!?br/>  他點點頭。
  “那……那晨子風(fēng)他人呢?”
  “他在替我上學(xué)?!?br/>  “替你上學(xué)?”
  “我們晨家什么情況你是知道的,我和他之間必須有一個大學(xué)生。他輟學(xué)時間太長,無法應(yīng)對中考,所以我不得不在醫(yī)院里完成考試。”
  許詩雅擦干臉上的淚,“我還是不太明白?!?br/>  “晨子風(fēng)會跟你解釋清楚的,我和他約定好了,今天就換回來?!?br/>  許詩雅把他慢慢扶起,“所以……他還沒有離開我,對不對?所以他會告訴我接下來去往哪里,對不對?他還是愛我的,對不對?他會愛我一輩子的,對不對?”
  他真誠地看著許詩雅,“對的,對的!他是愛你的,刻骨銘心地愛你!他會愛你一生一世!”
  “你又不是他,你怎么會這么肯定?”
  “我雖不是他,可你別忘了,我了解他啊,我是他的雙胞胎兄弟啊!”
  “你只是說說,你有什么證據(jù)?”
  “證據(jù)……你昏迷的兩天,是他日夜守候在你的身邊……他邊守候著你,邊自責(zé)于自己傷害了你……他心里承受著莫大的傷痛與愧疚,故而自殘了!
  “他自殘了?”
  “他用刀子劃開了自己的皮肉,我身上有多少個刀口,他就劃了自己多少刀!如果他不愛你,他怎么會這樣對待自己?”
  ……
  元旦前夕,他已經(jīng)做了快一個學(xué)期的學(xué)生,今天是他再一次結(jié)束學(xué)生生涯的日子。
  由于弟弟中考失利,他于一所非常普通的高中念書,他所在的班級是整個年級組里成績最差的班級,而他的座位是這個班級的最后一排。
  這天下午,他正專心致志地看著漫畫書,坐在前排的男生忽然轉(zhuǎn)頭對他說,“晨哥,你怎么還有心思看漫畫書?你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嗎?”
  他放下手里的漫畫書,“今天是什么日子?”
  “元旦前夕?。 ?br/>  “元旦前夕怎么了?”
  “元旦前夕開聯(lián)歡會啊,別的班都準備今天晚上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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