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的話讓索額圖大驚,索額圖差點(diǎn)沒將剛進(jìn)口的熱茶給噴出來。壹看書ww?w?·看·c?c?
“不可!”
索額圖把熱茶咽下去后,顧不得熱茶燙喉嚨,騰出嘴來后,直接開口就提出了反對意見,“毓慶宮相當(dāng)于太子的東宮,是皇上親自為太子選定的地方,說句大膽的話,在太子更進(jìn)一步之前,太子都得住在那里,怎么能搬出紫禁城呢?堂堂太子儲君,怎能住在宮外?”
事情還沒有成真,胤礽也只不過是提出了一個構(gòu)想,但索額圖立時就想到了百八十條胤礽不能住在宮外的理由。
索額圖想著,他這話若能打消胤礽的這個念頭倒也罷了,若是不能,他就要把這些理由一條條的說給胤礽聽,好讓胤礽徹底放棄這個念頭才行啊。
反正在索額圖看來,胤礽是絕不能住在宮外的。
索額圖對這事兒的強(qiáng)烈反應(yīng),顯然是在胤礽的意料之中,胤礽也無甚反應(yīng),仍是大喇喇的望著索額圖笑道:“叔姥爺,我過來不是同您商量這件事兒的,我是來通知您的?!?br/>
“要搬到宮外去住這事兒我已經(jīng)決定了,我就是來知會您一聲兒,順道,請您找?guī)讉€人配合我一下,好讓這事兒能夠順利進(jìn)行下去?!?br/>
索額圖聽到胤礽前頭的話就深皺了眉頭,又是覺得生氣又是覺得頭大,所以胤礽后頭的話他就壓根沒怎么注意,他的心思,都放在該怎么勸說胤礽回心轉(zhuǎn)意上頭去了。
要說這十幾年,隨著胤礽慢慢長大成人,越來越多的出現(xiàn)在朝臣們面前,朝中對于胤礽這個皇太子的贊賞也是越來越多的。
胤礽十歲出閣講書,朝臣們見識了胤礽的學(xué)問后,從那時起,就贊胤礽聰慧學(xué)問好,是個端慧有德的皇太子。
后來,胤礽從十七歲開始辦差,顯露出極強(qiáng)的辦事能力,差事也辦的極好,從那之后到現(xiàn)在,朝臣們就贊皇太子襄國有道,是能襄助皇上的好儲君。
滿朝文武,大部分朝臣,對胤礽都是贊許的。胤礽在外的風(fēng)評也是極好的。
實(shí)質(zhì)上,胤礽自己也是刻意塑造了一下皇太子的形象,每每都是往光風(fēng)霽月有才有德那個方向去走的。
但也只有像索額圖這樣的自家人才知道,胤礽這個皇太子,實(shí)際上沒有那么完美。
且不說別的,就說胤礽的性子,那真是被康熙這些年的寵愛養(yǎng)出一股子傲氣來了,但凡是胤礽自個兒決定的事情,他便非如此不可,除非是他自己想通了改變主意,否則就算是身邊的人說破了嘴皮子,他也照舊我行我素,壓根不鳥你。
所以索額圖才覺得頭大啊,看胤礽這樣子,是打定主意要搬出去了,他若是要勸回來,只怕不容易。
而索額圖生氣,就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思了。
太子平日里瞧著那般明事理,怎么就不懂得住在毓慶宮的好處呢?這回是怎么了?難不成,是被人挑唆了,所以才非要搬出去住?
莫非,是新過門的太子妃攛掇胤礽生出的這個念頭?
其實(shí),也不怪索額圖疑到石心玉的頭上。
只因這事兒來得太突然,而胤礽又太過反常與平時完全不同,聯(lián)想到胤礽才大婚三日就有此想法,索額圖才會有這般猜想的。
須臾之間,索額圖心里就轉(zhuǎn)過無數(shù)念頭,片刻之后,無數(shù)個念頭沉淀下來,索額圖沉眸看向胤礽。
“太子,你究竟是為了什么,非要去宮外???在毓慶宮住了這么多年,你難道瞧不出住在宮里頭的好處么?”
胤礽啞然失笑:“好處?”
“叔姥爺,您居然覺得住在毓慶宮里有好處,那您不妨同我說說,住在毓慶宮,有何種好處???我住了這么多年,還真沒瞧出來!”
索額圖哪會聽不出胤礽話中的反諷之意?只是這時候,不是計較胤礽用何種語氣說話的時候。
索額圖一本正經(jīng)的望著胤礽道:“太子,住在毓慶宮中最大的好處,就是比起其他的皇子阿哥,太子才是離皇上最近的那一個?!?br/>
“皇上特意選定毓慶宮給太子居住,就是想與太子親近,這對太子來說,是天大的榮寵,老臣不相信太子心里不清楚這一點(diǎn)。若是依太子所言,搬出紫禁城,住到宮外去,那豈不是離皇上越來越遠(yuǎn)了么?”
胤礽撩起眼皮淡淡道:“我與皇阿瑪感情甚好,便是搬出宮去,也不是不見皇阿瑪了。還不是一樣要時常進(jìn)宮給皇阿瑪請安么?這關(guān)系遠(yuǎn)近,感情親疏,可不是住的遠(yuǎn)近能決定的。”
聽胤礽不咸不淡的這幾句話,索額圖心內(nèi)長嘆,看來他還是說的不夠明顯,他應(yīng)該說的更直白一些。
“太子,老臣的意思是,太子如搬到宮外,到底不及在宮中離皇上更近些。一旦有什么事情發(fā)生的話,在宮中能夠及時反應(yīng),可住在宮外,再得到消息再去處理,總會慢上一些。有時候慢上一步,對太子的處境就會有很大的影響?!?br/>
“再者,太子也是知道的,后宮之中,太子并無助力,別的皇子阿哥搬出紫禁城,在宮外建府,不止時常能進(jìn)宮給皇上請安,還能給他們的額娘請安。若是在皇上跟前有體面的后妃,縱然阿哥們出事了,有了他們的親額娘出面,皇上也總能寬宥一二。他們比起太子你,到底還是有助力的。所以,老臣是真的覺得,太子不應(yīng)在宮外建府居住?!?br/>
聞聽索額圖這話,胤礽很是不以為然:“叔姥爺,你這便是多慮了。”
“以皇阿瑪對我的寵愛,我這個皇太子又哪里需要什么后宮助力呢?便是后宮無人,皇阿瑪也絕對不會因?yàn)槭裁词虑榫筒幌矚g我了的!便是在宮外住著,但只要我勤快些,時常進(jìn)宮給皇阿瑪請安,料想也不會有什么大事。”
索額圖一聽這話,差點(diǎn)便脫口而出,皇上是帝王,帝王心術(shù)難測,又有幾個帝王能夠真心疼愛皇太子日久的呢?
幸而索額圖心中尚存幾分理智,即便與胤礽話趕話說著,也沒有將心里的這層想法說出來。
就目前看來,皇上還是真心疼愛太子的,而且,在眾多的皇子阿哥中,太子在皇上心中的分量也是最重的。
多的索額圖不敢說,但至少在四五年之內(nèi),皇上對太子的心,是肯定不會變的。
再者,后宮雖然無人襄助皇太子,但是他的那位好侄女仁孝皇后,在皇上心目中的分量也不低,即便去世也有二十多年了,但皇上心里仍會想著她念著她,甚至當(dāng)初就因?yàn)閷θ市⒒屎蟮那橐?,才將他們的嫡子立為太子的?br/>
而且,這死人總是要比活人的面子更大一些的,皇上看在死去的仁孝皇后的份上,對太子的寵愛與容忍,絕對比別的皇子阿哥要多得多。
胤礽見索額圖因他一席話陷入沉思之中,便猜索額圖的心思應(yīng)該是活絡(luò)起來了。
胤礽便決定把話說清楚,就算不能改變索額圖的想法,也得讓索額圖理解和知道他的難處,否則的話,只怕索家的人,也難以配合他的計劃。
“叔姥爺方才問我,為什么一定要搬到宮外去住,”
胤礽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道,“叔姥爺方才還問我,這眼睛是怎么回事,我實(shí)話告訴您吧,這是昨夜沒有休息好的緣故。昨夜我的二阿哥哭了一場,我被迫陪著聽了一會兒,之后二阿哥睡了,我卻被吵得困意全無,怎么都睡不著了,直至子夜時分,才勉強(qiáng)睡去。休息的不好,晨起之時自然眼圈青黑了?!?br/>
這話就是摻水作假了,但胤礽便是仗著索額圖不知他內(nèi)院情況,更不可能去與石心玉對質(zhì),所以,他想怎么說便怎么說了。??壹??看書www··com
不過接下來,胤礽說的,那就真的是不摻假的實(shí)實(shí)在在的抱怨了。
“叔姥爺,這昨夜還算是好的。就說前天夜里好了,我的小格格病了,又是哭了大半個晚上,我根本就躲不開啊,還跟著聽了大半個晚上,這小孩子病中哭鬧有多擾人叔姥爺您肯定是知道的,我又如何能夠安睡呢?說不得,這一大早上起來,我的眼圈青黑比今日還要嚴(yán)重呢!”
“因?yàn)檫€要趕著去給皇阿瑪請安交差,我都沒時間收拾一下自個兒,就著急忙慌的頂著黑眼圈去了,皇阿瑪瞧了我,還以為我怎么樣了呢,我解釋才知道是休息不好給鬧的。皇阿瑪心疼我呀,當(dāng)即就給我請了太醫(yī)來涂藥。結(jié)果您猜怎么著?大阿哥和三阿哥這個時候也去給皇阿瑪請安去了,他們同皇阿瑪一說我才曉得,原來皇阿瑪已經(jīng)允準(zhǔn)他們?nèi)m外建府了。”
索額圖聽到這里,才算是明白問題的癥結(jié)出在什么地方了。
他問胤礽:“太子就是因?yàn)榛噬显蕼?zhǔn)大阿哥和三阿哥出宮建府,所以才興起這個念頭的嗎?”
“也不完全是這樣,”胤礽道,“主要還是毓慶宮太小了,住著不舒坦啊。叔姥爺,您是知道的,毓慶宮就只有三十多間屋子,以前人少也就罷了,現(xiàn)在人多了,加上又有小孩子,住著實(shí)在是不方便,小孩子一哭鬧便是一夜,長此以往,我怎么受得了呢?”
胤礽跟索額圖之間還是很親近的。
有時候跟康熙都不能說的話,但是對索額圖就可以直說。
所以,胤礽這會兒在索額圖面前,自然就是有什么就說什么了。心里如何想的,嘴上便如何說的。
也因他知道,他和索額圖之間這般親近的關(guān)系,索額圖定不會害他的。
索額圖默然,對胤礽的抱怨并不發(fā)表意見,只問胤礽道:“太子僅僅便是因?yàn)樾睦锊黄胶獗阋犭x毓慶宮么?須知,大阿哥和三阿哥搬到宮外去,也未見得就是什么好事。”
“過去的那些年都住過來了,太子就不能再忍一忍么?過去都好好的,怎么現(xiàn)在太子卻忍不了了呢?”
胤礽挑眉:“他們搬到宮外,怎么就不是好事呢?我看就是天大的好事,不管怎么說,他們住的地方寬敞了呀!也不用被迫聽小孩子的哭鬧了呀!”
“再說了,從前大家都那樣住著,大阿哥他們和我都是一樣的,大家一起忍著,也沒什么,如今他們再過幾個月便不需要再忍了,我卻還得繼續(xù)忍著,還不知道要忍多少年呢,我心里又怎么平衡的了呢?”
胤礽可能是這些年逆來順受太久了,一直以來都將真實(shí)的自我壓抑住了,從來都是康熙給什么他就拿什么,不論是住處還是生活上的各種安排,他雖是金尊玉貴的皇太子,但是他能夠自己做主的事情實(shí)際上是很少很少的。
縱然是泥人還有三分性子呢,更何況是他了。
這會兒對著索額圖將內(nèi)心的委屈和憤懣都吐露出來后,胤礽的內(nèi)心翻涌的便全是這些年的憋屈,他最大的憋屈,就是住在這小得可憐的毓慶宮里。
事事被壓制,從來都睡不好。
如今索額圖還不能理解他,不能站在他的角度上為他著想,胤礽就有些炸毛。
憤然委屈的同時,就像是得不到最親的人理解的那個樣子,胤礽的眼眶都紅了。
“叔姥爺,你住著這么大的宅子,你自個兒一個人就有一個院子,你當(dāng)然不能體會我的難受?。∵^去那幾年,阿哥和格格們還小的時候,我根本就睡不好!可是,為了維護(hù)太子的形象,我愣是自己給壓下來了,從來都不讓人瞧出來我夜夜都睡不安穩(wěn),從來都不讓人看到我的黑眼圈,可是現(xiàn)在,我不想掩飾了,我就是不想住毓慶宮了!我就是要搬到宮外去建府居住!”
要不是胤礽覺得自己都二十一了,這么大人了哭出來不好看,他是肯定要當(dāng)著索額圖的面哭一場的。
即便胤礽沒哭,但對于索額圖來說,胤礽紅著眼睛委屈憤然卻又帶著幾分隱忍的模樣,也是一記暴擊。
索額圖五十多歲的人了,雖自覺老當(dāng)益壯,每日都精神矍鑠,但到底也是老人了。
瞧見自己疼愛的小輩,尤其是太子在自己跟前這樣,索額圖那顆自詡早已堅硬無比的心,就有點(diǎn)兒受不了。
尤其是,他還能從胤礽的臉上依稀看到仁孝皇后的模樣,一想到仁孝皇后,索額圖就想到了他那位去世十幾年的大哥了。
大哥去世前,曾拉著他的手,要他好好輔佐皇太子,好好照顧皇太子,他當(dāng)時含淚應(yīng)了,這些年,他也確實(shí)是這樣做的。
皇太子是赫舍里氏一族的希望,又是他的侄孫,于情于理,他不看顧,又有誰會去看顧呢?
再者說了,皇上當(dāng)年推倒奉慈殿,在奉慈殿的基礎(chǔ)上建毓慶宮,這事兒就是他幫著做的。
毓慶宮的建造圖紙他都看過,那三十多間屋子,要說胤礽從前那是絕對夠住的,但是現(xiàn)在,胤礽自己再加上妻妾孩子,確實(shí)是太擠了。
罷了,這孩子這些年,也著實(shí)是不容易啊。
只是——
索額圖長嘆一聲,道:“太子想要搬出紫禁城,皇上必不會放太子去的。”
這些年,大家都看得很清楚,皇上對太子的事□□無巨細(xì)都要過問安排,顯然是十分重視太子的,皇上將太子放在毓慶宮住著,就是想時時刻刻守著太子。
這會兒胤礽說要搬出去,就算他肯了,皇上又怎么可能同意呢?
只要皇上不同意,胤礽心思動的再多,也是無用。
胤礽機(jī)靈,一聽索額圖這話就知道自己的話到底還是讓索額圖松口了。
索額圖這般說,其實(shí)同直接松口已然無異。
胤礽心里這個高興啊,這說明索額圖接下來就可以配合他的計劃了!
但是還好,他心里高興歸高興,卻并沒有直接表露出來。只是稍微收斂了一下他眼中的情緒。
胤礽的情緒也不像之前那么激動了,他抿唇道:“這個叔姥爺可以放心,只要叔姥爺肯讓人配合我,再加上這幾日皇阿瑪已經(jīng)曉得我的辛苦了,外頭再著人配合我一下,造點(diǎn)勢頭出來,以皇阿瑪疼愛我的程度,他肯定會放我出宮建府的!”
這點(diǎn)自信,胤礽還是有的。
要不然,他也不會想到這個主意了。
從一開始見到索額圖,胤礽就說了要索額圖著人配合他的話來,索額圖那時一心想要改變胤礽的想法,壓根就沒有注意過,這會兒聽見胤礽又舊話重提,索額圖便問胤礽,想要他如何配合。
“老臣有句話得同太子說清楚,皇上一代明君,可不是隨意就能糊弄住的。太子若是想要老臣一同在皇上面前耍把戲,只怕到時候不但成不了,說不準(zhǔn)還會得了皇上的一頓斥責(zé)。”
說起來,太子到底是大哥的外孫,是他的侄孫,他又是從小看著胤礽長大的,胤礽在他跟前這樣訴苦,他都心軟了,也舍不得不幫了。
但皇上能不能允準(zhǔn),這個就很難說了。
胤礽此時已將激動的情緒平復(fù)下來了,聞言便淡笑道:“不是耍把戲,叔姥爺放心。不過是要請叔姥爺家里的人配合一下,在皇阿瑪跟前曝光一些舊事,然后,讓皇阿瑪更加心疼我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