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鹿鳴宴由地方官吏主持,請的也是地方書院山長,可這里是京畿,新科舉子有京城本地考生,自然也有沈沉醉田越這種地方考生,所以便免去請山長的步驟。
內(nèi)外簾官到場,眾舉子作揖拜過后,也就正式入了席。沈沉醉是新科解元,幾位簾官聚在一起免不得要關(guān)于她聊上那么一兩句。
見她雖是小地方來的,可知禮大方,一點也沒有寒門學子的酸腐氣,一時間幾位簾官對她的印象倒是頗好。
宴會開始的晚,結(jié)束的更晚。磨磨唧唧竟一直持續(xù)到傍晚才散。
新科舉子中有不少是家庭富裕排名墊底的,她們自知考中進士無望,干脆腦筋一轉(zhuǎn)心思靈活,在鹿鳴宴上廣交朋友。
等日后這些人中了進士做了官,念在往日鹿鳴宴的情誼上,將來有事也好開口。
張家嫡女張參是京城富商,好友陳原離是當朝貴君的親外甥女,今日便是同她來見世面的。如今兩人見眾人要散,便對視一眼,心中甚是默契。
陳原離想替自家母親招攬門生穩(wěn)固舅舅的后宮地位,張參想要人脈,于是一拍即合,兩人含笑邀請大家晚上去游湖。
白天在鹿鳴宴上討論的都是枯燥文章,晚上不如放松一下,去游船上聽曲,同知音佳人探討詩詞歌賦。
兩人向來長袖善舞八面玲瓏,加上自身財富人脈的背影,如今這么一鼓動,多數(shù)舉人都有些動心。她們一面想去放松,一面又想著春闈在即,當下不少人朝新科解元沈沉醉看過去。
這是個標桿,若是解元都去了,她們心里會覺得舒坦些。
陳原離是何等的人精,一看風向吹往沈沉醉,便笑著過去朝她拱手,“沈姐,你哪怕不考慮自己,也考慮考慮沈家的夫郎哥哥吧。如今趁春闈還遠天氣涼爽,不如帶夫郎哥哥去看看京城夜景?等日后入了冬,這景可就沒看頭了。”
“我向你跟哥哥保證,游湖途中,絕無閑雜人等去打擾你二人游湖賞景的雅興。”陳原離豎起三根手指,一臉真誠。
陳原離的身份,在京城中是屬于被人巴結(jié)的那類,如今她能說出這等話,已經(jīng)是給足沈沉醉面子,若她不去,陳原離面子上怕是下不來。
沈沉醉垂眸看向陸小漁,捏了捏他的手。陸小漁眨巴兩下眼睛,笑著說,“那便去吧?!?br/>
陳原離心里一松,聲音輕快,顯得很高興,“還是夫郎哥哥好說話,沖你這么爽快,我定然給你和沈姐找個雅致的房間?!?br/>
眾人一看沈沉醉也去了,原本模棱兩可的書呆子立馬舉手要求同游。
張杳捏著扇子,帶著田越也一同前往。張杳來京城的次數(shù)多,自然認識陳原離,只是兩人關(guān)系不冷不熱,說不上多親近罷了。
如今舉子全去游湖,她若是不去,顯得格外不合群。
陳原離早已找好船,還請了京中知名樂坊的樂倌,如今眾人登船,樂聲立馬奏起。
張杳跟在眾人后面,用扇面遮嘴,低聲對田越說,“找個機會,把陸小漁引到?jīng)]人的船尾,隨后想辦法拖住沈沉醉給我制造機會?!?br/>
一個小地方來的男子,經(jīng)不起她嚇唬,到時候她搬出沈沉醉作為威脅,就不信陸小漁不從。
張杳算盤打的噼啪響,田越也順從的點頭說是,似乎一切皆在掌握中。
想著小美人即將到手,使得張杳覺得今晚的風都比往日要涼爽宜人。
一旁的陳原離著下人過去伺候,示意他們莫要怠慢了她的客人,無意間往這邊瞥了一眼,便看到張杳。
陳原離朝身側(cè)的張參笑,“瞧,你本家來了?!?br/>
張參張杳同姓張,平日里兩人但凡碰上,都會被陳原離戲稱為她倆是一家。
“得了吧,人家可瞧不上我這種商戶出身?!睆垍⒆彀推仓?,對張杳印象一般。其實她跟張杳接觸不多,但張參對張杳那個在禮部當尚書的姨母無感。
張尚書向來覺得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格外看不起她們這些商戶出身的孩子。
“她怎么來了,也沒人邀請她啊。”張參胳膊肘拐了一下陳原離,“你請她來的?”
陳原離擺手,猜測道:“許是自己來的,畢竟我設宴,連解元都來了,她若是不來怕是臉上不好看。”
說到解元,陳原離摸了摸下巴,“沈沉醉瞧著挺好說話的,沒有那等酸腐古板勁。我邀請她的時候,還怕她甩我臉色說要回去看書呢?!?br/>
張參笑,“以你的身份,誰敢甩你臉色?她也不是庸人,心里自然有分寸?!?br/>
兩人說了兩句,便將這事放到腦后。不過陳原離既然答應了不讓旁人去打擾沈沉醉,自然就沒邀請她來聽曲,而是著人送了水果糕點去她的房間。
至于張杳,和她們交情不深,她去了哪兒兩人自然沒過多關(guān)注。
田越同張杳走在一起,低聲勸她,“可要用酒助興?”
張杳聞言詫異的側(cè)頭看她,田越心里發(fā)緊,以為自己的目的被她看透,誰知張杳竟是哈哈大笑,抬手勾著田越的脖子說道,“真是看不出來你還挺有一套啊,那上次中秋給我裝什么清高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