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經(jīng)靜靜流淌了好一會,圣職者終于哭累了。在跟她說了好幾次話都沒收到回應后,西澤便不聲不語的蹲在了她旁邊。他想跟那孩子隨便說點什么安慰的話,但腦子里殘存的理智正告訴自己,現(xiàn)在該說的話可不該那么溫柔。
“告訴我該怎么做,已經(jīng)耽誤很多時間了?!笨礈蕰r機說出這話時,西澤依舊強迫自己板著那張死人樣的臭臉。
“握緊%¥嗚!、。等!請等一下...握緊末端,往外用力拽就行了?!保谇笊敢?,圣職者拼命想止住自己的抽泣,但痛哭之后身體的正常反應豈是那么容易就能停得下來的。斷斷續(xù)續(xù)的說出西澤能理解的話,就是她現(xiàn)在的極限了。
“把住這里是嗎?!弊叩降蟻喩磉呏噶酥改歉饷哪┒耍鳚苫剡^頭看了圣職者一眼。
為了保證魔法的順利解除以及迪亞的安全,西澤將自己的兩只手都握在了光矛上,這意味著他現(xiàn)在手里沒有任何能用來提防圣職者的東西。將火銃重新別回腰上時,西澤還真大概考慮了下如果不用槍指著她,圣職者會不會干些給自己添麻煩的事:
麻煩事情的第一種假設:趁著自己背對她處理光矛的機會,圣職者把自己做了。
在西澤的認知里,除非是“面對魔法師”這種特殊情況,任何一個健康且正常的成年男人,若能被一個身負重傷還不停啜泣著的小孩子給擺平,也真就不配活在這世上了。圣職者的魔法造詣,西澤并不清楚,但他知道如果那孩子還有余力使用魔法的話,自己在放下手中火銃的時候就已經(jīng)涼了。
麻煩事情的第二種假設:趁著自己顧不上她的時候,圣職者逃走了。
這是好事,西澤發(fā)自內(nèi)心的這么認為。那孩子要能這么做,可真就謝天謝地了——跑吧,跑吧!跑的遠遠的,再也別回來——千萬別再回來了?。≌`入酒館的圣職者少女,尤其是千萬,千萬,千萬不要帶著一群拎著刀槍劍戟的武斗派圣職者回來!
“對..嗚。!用力就可以了?!?,在花了很久的努力平復了心情后,偶爾還會哽咽一下的圣職者少女總算是能與人進行正常的交流了??匆娔呛⒆铀坪跏潜粐樕盗艘粯樱惓9郧傻亩自趬?,西澤感覺心頭的罪惡感又加重了幾分。
光矛很沉,但在西澤拔出的瞬間便消散了,就仿佛它們不曾存在于世上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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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亞感覺自己做了個很長的夢。
“迪亞.帕菲斯,你是個罪人?!?br/> 不知從何處傳來的聲音,在她的耳中回響了一遍又一遍。她想為自己辯解,卻發(fā)現(xiàn)在似乎無邊無際的黑暗中,自己連那個聲音的主人身處何方都無跡可尋。
這難不倒迪亞,作為“皇女庭院”的一員,一位經(jīng)受過專業(yè)訓練的天界軍人,她清楚這時候只要依靠以往的經(jīng)驗,像書本上教的一樣聽聲辨位就好了。
但當她靜下心來傾聽那聲音,瀝青般粘稠的恐懼便漸漸涌了上來。那游離的聲音好似幽靈,飄忽不定,忽遠忽近,前一秒還裹挾著風塵從遠方傳來,下一秒竟又好似正貼在她耳朵上輕吟。
軍校里只教了如何辨別聲音,卻沒有告訴迪亞該怎樣處理幽靈或怨鬼。
“迪亞.帕菲斯!你是個罪人!”
那聲音可不會給迪亞慌張的時間,終于,它從四面八方向那迷茫而惶恐的天界人涌來。此時此刻,迪亞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正置身于小學三年級時舉辦文藝匯演的那間禮堂,而自己,是在舞臺上搞砸了一切后孤零零承受眾人訕笑的笨孩子。
要像曾經(jīng)一樣在眾目睽睽下大哭嗎?迪亞清楚有過一次經(jīng)驗的自己一定擅長這么做。
但她明白,生而為人又怎能無所成長?
不過是聽不清位置而已,為什么要把自己逼得那么難看!——帶著這樣的想法,迪亞在一片黑暗中盡己所能睜大了眼睛。碰見聽不清的東西就要去拼命看清,遇上摸不著的東西就要去拼命追逐——她已想不起這是哪位長輩曾對自己說的話,也弄不清此刻自己為什么要干這種白癡到家的事情,但迪亞敢確信,腦海里正有什么在催促自己這么做。
既然這樣,她便做了。那位帶著倔強拼命活著的天界少女在一片黑暗中瞪大了眼跑起來,無論這行為看上去多么愚蠢,都要強過自己那副無助哭泣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