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師命二子初下山承君道將星終歸天
次日,雞鳴三次報曉,成名耳聽門外踢踏腳步聲,心道有人來了,叫醒迷迷糊糊睡夢中立姓,道:“有人來了”。房門已然被推開,進(jìn)來兩名士兵,成名稍微有些印象,正是昨晚那二人。一人開口道:“喲呵,居然蹭開了繩子”,又笑道:“不也還是逃不出去”。
另一人道:“別跟他們啰嗦了,綁了帶走吧”。
二人撿了繩套,便過來捆綁成名立姓。立姓道:“你們又要干嘛,帶我去哪兒”?
那人道:“去了你就知道了”,已然捆住二人,前后帶出。
二人于密室中繞了一會兒,上了臺階,出得大門,一道光芒便射入眼簾,立姓瞇了瞇眼睛,道:“真是好天氣”。
一人道:“好好珍惜吧,或許明天就見不到了”。
立姓道:“喂,你什么意思”?未得回應(yīng)。
正是晨間清爽時分,成名立姓被兩名士兵帶著于城中多時轉(zhuǎn)悠,路上官兵人流涌動,后逐漸稀少,道路已盡,終于來到一處院落,看時:那門前兩頭石雕大獅子,怒目圓睜,威武兇狠,兩旁眾多士兵站崗,門匾赫然兩個大字:“李府”。那二人押成名立姓入了大門,進(jìn)得庭院,仍有士兵看守,兩旁花草綻放,樹木翠綠,幾十步伐,小徑已盡,到至花廳。
成名看廳房寬敞明亮,富麗堂皇,左右屏風(fēng)遮擋,地上一張紅色毛絨大毯,直沖桌案,上面鐫繡數(shù)朵牡丹,美艷絕倫,案前一人側(cè)立,背手跨步。耳聽一人道:“將軍,二人帶來了”。退侯廳外。
那將軍并未言語,只是緩緩轉(zhuǎn)身,而后輕步移動,打量二人。成名看那將軍:云紋細(xì)眉,睡鳳長眼,倒卵圓臉,一襲銀甲披身,眉宇間透露出一份英氣,不敢逼視。成名暗道:“好一個英杰俊士”,竟有一種親近之意。
半晌,那將軍突然起勢動容,大聲喝道:“兩個奸細(xì)歹人,膽敢混入我趙國營地,來此有何目的,快說”。
成名吃了一驚,只是平和道:“我們并非奸細(xì)壞人,身入此地,乃有要事稟告李牧將軍”。
那將軍喝道:“身披秦人兵裝,還敢狡辯,若不說出詳情,定要爾等死無葬身之地”。
成名道:“請問將軍是否李牧本人”?
那將軍厲聲道:“來人,拖出去斬了”。已然躍入兩名護衛(wèi)士兵。
“慢著”,成名阻道:“將軍可認(rèn)得一人,名叫姬宗?
只看那將軍臉色徒變,訝異之情稍縱即逝,兩名衛(wèi)士已然拖住二人,往外拉扯,那將軍抬手道:“等一等”,邁出幾個大步,走近二人,逼視道:“你說什么”?
成名并不驚慌,緩緩道:“三年前將軍可與一人相識,結(jié)為兄弟,此人喚作姬宗”?
成名自入得花廳,便一直觀察那將軍神色動作,看將軍言行舉止,早已猜得七八分,此人便是李牧,遂快語加以試探,若果真如此自然最好,若有所差錯再想辦法脫身不遲。
只見那將軍雙眼上下打量二人,半晌道:“你究竟何人”?
成名道:“在下成名,這是吾弟立姓,乃姬宗弟子”。
那將軍面現(xiàn)疑色,自語道:“賢弟竟已收徒”?又看看二人,道:“二位從何而來”?
成名揣摩那人幾語,已斷定此人便是李牧,道:“我等奉師命而來,乃是為了面見李牧將軍,有大事相告”。
那將軍道:“什么大事”。
成名道:“此事說來話長,事關(guān)重大,除非見到李牧將軍本人”。
那將軍應(yīng)道:“我便是李牧”,看看二人身上繩索,對士兵道:“松綁”。護衛(wèi)依命松了二人身上繩索,立于兩側(cè)。
那將軍道:“現(xiàn)在可以說了吧”。
成名看此情形,知曉李牧依然懷疑二人身份,道:“素聞李將軍寬厚待人,豁達(dá)大度,當(dāng)年與在下恩師義結(jié)金蘭,在下恩師不舍這份情義,方才驅(qū)我等到來告曉將軍,此事有關(guān)將軍身家性命,若將軍不相信我二人,便任由將軍處置吧”。
那將軍耳聽成名話語責(zé)怪諷刺之意,轉(zhuǎn)頭對護衛(wèi)道:“先退下吧”。
護衛(wèi)面有難色,道:“這……”
將軍喝道:“出去”。護衛(wèi)依命退下。
將軍喝退護衛(wèi),請道:“二位坐下慢慢說”。
成名見李牧態(tài)度有所轉(zhuǎn)變,不愿為難,同立姓走至青案,落座客椅。
李牧將茶水推至二人面前,落座道:“二位言道姬宗弟子,其中緣由,不妨細(xì)細(xì)說來”。
成名思忖無須再繞彎子,牢記姬宗叮囑,略去《山河社稷圖》中一段,陳道:“我二人本是兄弟,居住安陽城外映芷山下斷流河邊,家中父母早亡,從小相依為命。三年前有一人路過此地,因受風(fēng)寒,暫且停留下來,我兄弟二人悉心照料,終至好轉(zhuǎn),那人見我二人有恩于他,便傳授武功技藝,我兄弟亦拜他為師,正是恩師姬辛祖。時日既久,便在此隱居,至今不曾離去”。
李牧自知姬宗名號辛祖,外人卻甚少知曉,不由多相信二人幾分,聽此事故遭遇,李牧目光迷茫,幽幽道:“原來賢弟一直在那兒,難怪幾年來杳無音訊,唉,哥哥倒是至今掛念擔(dān)心不已”。
成名接著道:“恩師那次風(fēng)寒過后,不想身體卻落下病根癥狀,久久不能痊愈,是故一直待在山上,不涉江湖”。
李牧深知姬宗宿有暗疾,驚道:“竟會這樣,尊師現(xiàn)下怎么樣了”?
成名道:“身體性命無礙,只是不能長時經(jīng)受烈日勁風(fēng)侵襲”。
李牧嘆道:“賢弟真是苦命啊”。
成名接著道:“多年來恩師常常提及將軍,心中很是思念牽掛,數(shù)日前得知將軍身處險境,心急如焚,苦于無法躬身前來,便驅(qū)我二人到來告之將軍,早做打算,以免落于敵人圈套,白白送了性命”。
李牧道:“尊師有這份心意,我十分感動知足,只是我李牧為國為民,盡職盡責(zé),為何有性命之憂”?
成名道:“將軍雖恪職盡責(zé),只怕王上不盡全知,如若受了那奸人挑嗦、小人離間,借機欲殺害將軍,將軍豈不是百口莫辨”。
李牧驚道:“為何如此說”?
成名動容道:“我二人先前混入秦軍,從那秦兵口中得知,秦人已重金收買趙王身邊親信,造謠將軍私通秦國,只怕此時趙王已經(jīng)開始行動了,將軍隨時有性命之憂啊”。
李牧道:“秦人詭計多端,這定是無中生有之事,意在離間我趙國君臣和睦,趙王賢明開化,自會明辨是非。”
成名道:“將軍不可心存僥幸,權(quán)宜之計,將軍應(yīng)盡快離開這是非之地,再作計議”。
李牧道:“如今趙國存亡之秋,黎民處于水火之中,我李牧如何能就此離去,就算你所言成真,我也決不會逃走,不必多說了”。
成名道:“將軍即便為了萬千百姓,須得保全性命,試問將軍一旦不在,趙國又有何人能抵擋秦國百萬雄獅”?
李牧道:“我心意已決,你無須再言”,又道:“二位一路辛苦,想必腹中轆轆,暫且吃些酒菜,歇息一番,再作停留”。
成名見李牧拒絕自己一片心意,一時無法說通,只好暫停,尋思走一步算一步,得空與立姓計議一番,再來相勸。李牧命人安排酒菜,幾人移至偏房。
行走間,立姓到處看看,贊嘆道:“好漂亮氣派的房子啊”。
李牧道:“說來慚愧,這是大王執(zhí)意賞賜,不敢不受”。
立姓道:“我要是也有一套就好了”。
成名喝道:“你胡說些什么”。立姓悶悶不語。
眾人依席落座,看桌上八菜四湯,乃是海參燴豬筋、鮑魚燴珍珠菜、魚肚煨火腿、蘑菇煨雞、轆轤錘、鮮蟶蘿卜絲羹、海帶豬肚絲羹、魚翅螃蟹羹、鯊魚皮雞汁羹、燕窩雞絲湯、淡菜蝦子湯、血粉湯。立姓從未見過如此豐盛飯菜,咽了一口口水,艷羨道:“好豐盛的飯菜啊,我還從來沒見過呢”。
李牧笑道:“那就嘗嘗吧,”又道:“二位一路辛勞前來報信,我總不能怠慢了,說起來我曾與尊師八拜之交,你倆自然也不算外人”。
成名道:“多謝師伯盛情款待”。
李牧看立姓狼吞虎咽,問道:“味道怎么樣”?
立姓邊吃邊道:“好吃極了,從來沒吃過這么好吃的東西”。
李牧笑道:“那就多吃點,慢點吃”。
立姓道:“從昨天晚上到現(xiàn)在,可把我餓壞了”,又道:“師伯您那些士兵,昨晚把侄兒關(guān)在小黑屋,侄兒還以為見不到您了呢”。
李牧道:“今天早上侍衛(wèi)來通報我才知曉,方才我已經(jīng)嚴(yán)厲批評他了,世侄受委屈了,下去一定狠狠責(zé)罰他替賢侄出氣”。
立姓道:“倒也不必責(zé)罰,只是他貽誤時機,差點壞了侄兒大事””。
成名喝道:“立姓你說什么呢”。
李牧解釋道:“近來戰(zhàn)事嚴(yán)峻,多有秦人奸細(xì)混入我軍,我軍士兵時刻提防,不敢松懈,見你二人身著秦兵軍服,自然起疑,只是耽擱了一整夜才來匯報,確實有罪。不瞞賢侄,我初見你二人,也曾誤以為秦人兵士”。看看二人,又道:“你二人怎么還穿著秦裝,吃過飯快去換了”。
成名道:“事起倉促,也怪不得士兵們”。
李牧道:“賢侄曾混入秦軍,說說秦軍士氣紀(jì)律如何”。
成名將二人如何混入秦軍,所見所聞,而后又如何逃脫大致講述一番,了了道:“秦兵紀(jì)律嚴(yán)明,士氣高昂,師伯不能輕敵啊”。
李牧道:“不錯,秦兵訓(xùn)練有素,不似我趙兵這么懶散,確實不容小覷,”又道:“秦兵當(dāng)真如此兇殘,屠殺我趙國無辜百姓”?
成名道:“正是,此事侄兒親眼所見,千真萬確”,昨日凄慘情形,猶歷歷在目,想起那小小孩童臨死模樣,痛心不已。
李牧捶胸頓足,切齒道:“可恨無恥秦人,我李牧與秦人不共戴天”。
成名安慰道:“師伯珍重身體要緊,莫傷了身體遂了秦兵心愿”。
李牧狂道:“哼,想要我死沒那么容易”。
成名道:“我看那股秦兵只有千余人,離邯鄲又咫尺之遙,師伯為何不伺機出兵,盡滅秦軍”。
李牧道:“賢侄有所不知,那些秦兵只是邯鄲南城一些誘餌,意在引我趙兵上鉤,其實四周埋伏無數(shù)士兵,只要兩軍交戰(zhàn),周圍就會殺出無數(shù)秦兵,包圍我軍,那可大大不妙”。
成名道:“果然歹毒”。
李牧接著道:“不過秦國想滅我趙國也沒那么容易,此次秦軍主將王翦,確實不好馴服,急于滅我趙軍而后快,與我趙軍對峙一年有余,也無半點進(jìn)展,只要我軍堅持下去,早晚拖垮秦兵,便可不戰(zhàn)而勝”。
成名道:“那王翦自不可與師伯同日而語”。
……
幾人隨便聊聊,忽有護衛(wèi)來報,有事急需李牧處理,李牧見那人言辭急切,吩咐二人繼續(xù)用餐,自己去去就來,起身離去。
二人此刻食之七八分飽,見李牧離開,也亦起身,順道折返客廳,漫步間,立姓道:“師伯執(zhí)意待在此地,不肯離去,這可如何是好,咱倆該當(dāng)如何”?
成名道:“可能相處時間太短,師伯有所顧慮,來日方長,咱們陪伴師伯身邊,定要護衛(wèi)師伯周全,也算遵從師命,再圖計議”。
立姓道:“眼下也只有如此了”。
……
自當(dāng)年李牧宜安大敗秦軍,后與姬宗分別,受趙王之命率軍回至邯鄲,受封武安君,便一直留在都城,也算相安無事。后秦王嬴政再次派秦軍入侵,秦軍兵分兩路攻趙,以一部兵力由鄴北上,渡漳水向邯鄲進(jìn)迫,襲擾趙都邯鄲,一路主力由上黨出井陘,企圖拊邯鄲之背。將趙攔腰截斷,進(jìn)到番吾,李牧率軍抗擊,邯鄲之南有漳水及趙長城為依托,秦軍難以迅速突破。李牧遂決心采取南守北攻,集中兵力各個擊破方針。便部署司馬尚在邯鄲南據(jù)守長城一線,自率主力北進(jìn),反擊遠(yuǎn)程來犯的秦軍。兩軍在番吾附近相遇。李牧督軍猛攻,秦軍受阻大敗。李牧即回師邯鄲,與司馬尚合軍攻擊南路秦軍。秦南路軍知北路軍已被擊退后,料難獲勝,稍一接觸,即撤軍退走。李牧擊破秦軍,同時南距韓、魏。
趙國由于連年戰(zhàn)爭,再加北部代地地震,大面積饑荒,國力已相當(dāng)衰弱。秦王嬴政乘機派大將王翦親自率主力直下井陘楊端和率河內(nèi)兵卒,共領(lǐng)兵幾十萬進(jìn)圍趙都邯鄲。趙王任命李牧為大將軍,司馬尚為副將,傾全國之力抵抗入侵秦軍。
李牧臨危受命,自知敵我力量懸殊,分析敵情,幾乎死守不戰(zhàn),只在秦兵薄弱處,時時偷襲干擾,與秦軍對峙,恰逢二子到來。
成名立姓二人漫話間,已至閣樓拐角處,便見李牧大踏步邁來,似乎并未瞧見二人,看李牧神色匆匆,二人快步上前,成名道:“師伯回來了”。
李牧正逢二人,順口道:“賢侄過來了,正好,我有事出去一趟,你二人在府中先隨便轉(zhuǎn)轉(zhuǎn),玩耍一番吧”。
成名問道:“師伯何事如此慌忙”。
李牧略一思索,道:“方才大王遣人過來,召我進(jìn)宮一趟”。
成名道:“所謂何事”?
李牧道:“并未細(xì)說,大概為了商議戰(zhàn)事吧”。
成名道:“非去不可嗎”?
李牧道:“王上之命,沒有理由不去”。
成名道:“請允許侄兒與您一同前去”。
李牧疑道:“賢侄為何要去”?
成名道:“王宮殺機四伏,此乃非常時刻,侄兒須得護您周全”。
李牧笑道:“侄兒多慮了,王上不會無緣故殺我”。
成名道:“或許其他歹人環(huán)伺在側(cè),防不勝防”,又道:“若無人加害師伯固然最好,侄兒初次下山,也想到王宮見識一番,請師伯答應(yīng)吧”。
李牧想罷道:“也好,帶你前去倒也無妨”,又道:“你倆總不能這樣前去面見大王,扮成隨從同去吧”。
成名道:“是”。
李牧命人取來兩套趙兵衣服,二人試試合身,眾人整理了容色,驅(qū)車前往趙王宮殿。
便是李牧乘坐一輛馬車,成名立姓二人混成趙兵,左右步行跟隨,十多人徑向檀信宮。成名于映芷山上時,曾到過安陽幾次,已覺不勝繁榮,此刻身在邯鄲,雖值戰(zhàn)亂,卻仍比安陽興盛許多,但見城中車旅匆匆,達(dá)官貴人,鮮裝艷服。有人識得李牧行裝,自動分出道來,點頭示意,盡顯尊敬仰慕,李牧等人迎著眾人迷離目光,疾疾而行,約莫半個時辰,已至王宮之外。
李牧下車,聳聳肩膀,已有士兵上來詢問,李牧說了緣故,只待那士兵應(yīng)承罷了,李牧吩咐眾兵士在此等候,只攜成名立姓二人隨那士兵踏上青石臺階,一步步走向?qū)m殿大門。
二人隨李牧上了數(shù)十臺階,走了幾步平臺,便是宮殿正門。入得門來,乃是一條百丈衛(wèi)道,兩旁百余兵士身著盔甲,手持利劍,嚴(yán)陣以待。三人隨那士兵貫入前后而行,小道已盡,又拐了彎,又繞了幾處大小宮殿,那士兵駐足道:“大王便在里面,李將軍進(jìn)去吧”。轉(zhuǎn)身離去。
二人隨李牧大走幾步,已至此處宮殿門口,正欲踏入,又有侍衛(wèi)攔道:“大王有命,只召李將軍,其他人一律不準(zhǔn)進(jìn)去”,解了李牧腰間兵刃。
二人看看李牧,李牧道:“既然如此,你二人在此等我片刻,”又道:“王宮禁地,不要隨便走動,等我回來”。
成名道:“這……”李牧拍拍成名肩膀,已然快步而去。
二人看李牧躍入宮殿,隨后護衛(wèi)關(guān)上宮門,淹沒背影。立姓道:“師伯既去,咱們在這附近走走吧,等師伯出來”。
成名見李牧已去,心里總有一種不祥預(yù)感,莫名有些不安,看這深宮禁院,遍地花鳥蟲魚,奇珍異獸,實在無心欣賞,看罷立姓一眼,憂道:“師伯此去實在兇險萬分,咱倆兒不能在這干等,須得進(jìn)去一探究竟,若師伯真有什么差池,也無法向師父交代呀”。
立姓道:“李將軍特意吩咐咱們不許跟著,再者士兵眾多,戒備森嚴(yán),咱們也進(jìn)不去呀”。
成名道:“管不了那么多了,無論如何咱們也得進(jìn)去”,想了想又道:“情勢所逼,看來咱們得破例了,化作無形之氣進(jìn)去吧”。
二人自隨姬宗出了《山河社稷圖》,來到人世間,居住在映芷山上之時,也勤加練功,后立姓突破《不忘初心法》至高心法第一層,由姬宗成名指點引導(dǎo),也能使幻化之法,二人相輔相成,融會貫通,在這人世間將此法改進(jìn)融合,早已爐火純青,只是姬宗多次告誡,不到萬不得已之時不得運用此法,以免歹人窺測,或者旁人干擾,以致墮入此中無盡輪回,無法脫身。二人同屬仙體,同性相斥,是以無法如當(dāng)日成名附體姬宗進(jìn)入無極那樣融合一起,只能各自散開,各自施法。
當(dāng)下二人尋一隱蔽處,意念所至,當(dāng)即化作兩道無形青光,遁入無界暗門,繞過臺柱,入了宮門,隱在寂靜之中,四下巡視,辨明方向,朝李牧那兒閃去了。
二人無視眾多侍衛(wèi)士兵站崗放哨,一路前行,徑來到這座宏偉大殿上,看時:宮殿偌大四方,到處金碧輝煌,四根粗大白玉柱支撐天頂,無數(shù)奇珍異寶,精美字畫擺放林立,那正北面一張壽紋龍椅,一人穩(wěn)坐其中,頭頂平天冠,身著玉綢袍,兩側(cè)站立四仕女,恭敬侍奉。龍椅前三五臺階,殿下兩旁數(shù)人正襟危坐,眾多衛(wèi)士環(huán)立。但見一人匍匐在地,跪于大堂中央,又躬身微傾頭顱,叩拜帝王,口中振振有詞,正是李牧。
但聽得李牧正聲道:“微臣盡忠盡職,何罪之有,大王卻要革臣兵權(quán)”?
那君王道:“李將軍多慮了,寡人知你憂國憂民,愛民如子,只是念你體弱多病,特準(zhǔn)你告老還鄉(xiāng),頤養(yǎng)天年,將軍何樂不為”?
李牧道:“如今秦兵大軍壓境,我趙國隨時有亡國之憂,臣怎能臨時退縮,臣雖有病疾,已無大礙,望大王收回成命,臣定鞠躬盡瘁”。
那君王道:“李將軍莫要固執(zhí)了,吾趙兵強馬壯,人丁富裕,屹立百余年而不倒,他秦國不自量力,敢來侵犯,許于時日,定叫他鎩羽而歸,落荒而逃,將軍就放心吧”。
李牧道:“奏明大王,秦兵作戰(zhàn)勇敢,兵力充足,猶如猛虎撲食,我趙國積弱累虛,元氣大傷,大王切不可忽視輕敵,一意孤行啊”。
忽聽一人道:“大膽,你怎可妄議大王,大王賢明厚德,仁愛恩慈,你竟敢欺君犯上,是不是不想活了”?
成名立姓二人自入此中,隱于虛無,眾人自然瞧不見,二人先前見此人立于趙王身邊,已看得仔細(xì):但見那人印堂短窄,人中狹小,口緊鼻翹,面廣臉長,兩腮無肉,麻面青須,一雙吊梢眼飄忽不定,目露兇光。二人當(dāng)時便吃了一驚,心想此種面相之人實乃罕見,后聚焦李牧身上,時刻觀察現(xiàn)場動向,便不再留意,直至此時見那人開口。
李牧抬頭看那人一眼,并未理會,道:“臣乃忠義肺腑之言,請大王明鑒”。
那君王道:“寡人念你一片赤膽忠心,不怪你忤逆之罪,你這便交了帥印吧”。
李牧道:“若要臣交出兵權(quán)也行,只是如今猛秦在側(cè),實乃我趙國心腹之患,臣這一去,秦國定會長驅(qū)直入,試問趙誰人能抵擋,那時趙人必為秦刀下之魂,屠戮我萬千百姓,大王于心何忍”,又道:“請大王許臣假以時日,待臣擊退秦兵,自然交出兵權(quán),任憑大王處置”。
那君王道:“將軍之言太過夸大,愛卿大可放心離去,寡人已命趙蔥、顏聚二人接替你和司馬將軍之位,他二人有勇有謀,膽識過人,亦可擊退秦兵,李愛卿還有何憂”?
但見李牧蔑視一眼座下左側(cè)那二人,正聲道:“此二位將軍初臨兵營,未曾與秦軍有過正面交鋒,貿(mào)然領(lǐng)軍與秦作戰(zhàn),只怕會貽誤戰(zhàn)機,耽誤軍情”,又道:“他二人可隨軍先磨練一番,熟悉戰(zhàn)況,再領(lǐng)兵不遲”。
那君王道:“寡人主意已定,無須多言”。
李牧慨聲道:“請大王三思”。
耳聽一人厲聲道:“李牧你休要居功自傲,狂妄自大,君上憐你昔日功名,一再禮讓,你竟敢再三沖撞,得寸進(jìn)尺,當(dāng)真不怕死嗎”?
成名立姓聞?wù)Z看去,正是先前喝斥李牧那人,只見李牧冷眼瞧了那人一眼,譏道:“常聞郭大夫舌功了得,有上天入地之功,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那人面色徒變,咬牙道:“你……”。
此人正是趙王寵臣郭開,趙晉陽人,善溜須拍馬,阿諛奉承,性貪財。趙悼襄王為太子時陪伴侍讀,后得寵,任大夫,與名將廉頗有隙,尋機陷害。后趙幽繆王遷即位,備受寵愛,隨囂張跋扈,日益驕橫,受秦重金收買,離間趙王李牧。李牧既知郭開品性,是以此時反唇相譏。
李牧續(xù)道:“我與大王商議國事軍情,你一個小小大夫,輪得到你插嘴”。
郭開笑道:“大王日理萬機,操勞國事,小臣乃是替君上分憂”,又道:“李將軍不肯交出帥印,難道是為了貪戀功名利祿嗎”。
李牧冷笑道:“笑話,我李牧豈是貪婪小輩,我是怕小人得志,苦了天下百姓”。
郭開道:“未必吧,將軍連大王也不放在眼里,足見不臣之心,難道是想謀反嗎”?
李牧怒道:“混賬東西,膽敢誣陷于我,快拿狗命來”。李牧性情之人,驚聞此等罪名,起身作勢便要向那郭開撲去。
趙王攔道:“李愛卿莫急,聽郭大夫把話說完”。
李牧怒氣未消,道:“這等禍國殃民敗類,居然陷害微臣,大王絕不能相信他胡言亂語”。
趙王道:“寡人自有分寸”。
郭開道:“李將軍口口聲聲忠君為國,卻為何與秦人勾結(jié),輸送情報,這不是反叛謀反是什么”?
李牧道:“我李牧一向光明磊落,何時與秦人勾結(jié),你有何憑證”?
郭開冷笑道:“昨天夜里兩名秦兵奸細(xì)被我軍俘獲,今日一早便被送入李將軍府中,若非與李將軍密謀,想必現(xiàn)在還躲在將軍府中吧,此事多人親眼所見,你還狡辯嗎”?
李牧未料此節(jié),不想一時大意,竟被抓住把柄,辯道:“那二人乃吾故友之子,前來投靠微臣,事出緊急,未及向大王稟報”,又道:“此二人此刻正在門外,正要引薦給大王”。
郭開道:“事實如此,你休要花言巧語,當(dāng)今情形,李將軍還想踏出這宮門一步么”?
李牧一驚,心知不妙,只得鎮(zhèn)定道:“大王明鑒,臣實在冤枉,臣若有半點反叛之心,必遭五馬分尸,萬人唾棄”。
趙王道:“寡人本來只想收你兵權(quán),饒你性命,可你居然頑固不化,里通敵國,若放了你寡人如何向趙國臣民百姓交代”。
李牧此時心中已然明白,趙王早欲置己死地,殺之而后快,當(dāng)真百口莫辨,仍抱著一絲僥幸,道:“大王慎思,切莫中了小人奸計,臣一死不惜,只是死后趙國生靈涂炭,難免亡國之危啊”。
亦有二三人高呼道:“請大王開恩”,其中一人道:“此時戰(zhàn)亂不休,我趙國正值用人之際,殺李將軍難免動搖軍心,臣愿為李將軍請命,不若暫且收監(jiān),嚴(yán)加看管,待戰(zhàn)后理清罪名,再殺不遲”。
郭開道:“司馬尚,李牧其罪已明,謀反屬實,你既已交出兵權(quán),本來無事,卻要替他開脫,難道你和他是一伙的”?
司馬尚道:“臣和李將軍多年感情,深知李將軍為人,李將軍擊退匈奴,連卻秦兵,保我趙國多年平安,大王可念舊功,從輕處罰,令李將軍交出帥印令牌,饒李將軍一命”。
趙王道:“寡人自然不愿殺李將軍,只是他罪大惡極,難以赦免”,又道:“既然眾愛卿求情,寡人便只追究李牧一人罪責(zé),不牽連他人”。
司馬尚還欲言語,郭開搶道:“李牧罪大滔天,理應(yīng)株連九族,大王已經(jīng)格外開恩”,轉(zhuǎn)頭又道:“李牧,你今日交與不交帥印,都難逃一死”,高聲道:“來人哪,拿下李牧”。
但見側(cè)廂冒出數(shù)十武士,手持刀劍,齊刷刷團團圍住李牧,李牧仍痛喊道:“臣不甘心吶,大王糊涂啊”。
成名立姓二人遍觀全程,時刻注意李牧安危,此時哪容遲疑,雙雙現(xiàn)了真身,掃退一眾兵士,分開一道,破了宮門,留下驚魂未定眾人,架著李牧,躍上層樓,閃去了。
二人拖著李牧左閃右現(xiàn),一遠(yuǎn)一近,既出王宮,又遠(yuǎn)遠(yuǎn)跑了一會兒,尋一街道僻靜處,耳聽模糊喊叫聲“抓刺客”未絕,待李牧緩口氣,成名道:“師伯,是非已明,此地不已久留,咱們盡早離開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