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清都回長安多久了,這才想起來叫我們?”坐在徐然對面的光祿勛荀攸之子荀從之。荀攸得他算是老來得子,對此子珍愛異常,自小說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他無心入朝,愛走馬斗狗,騎射打獵,又受不得軍營的苦,只得游手好閑,成天和一幫紈绔子弟吆五喝六,喝酒圍獵為樂。
聽得徐然的邀請,荀從之是第一個趕到的,拎著品香樓的陳年佳釀當水喝,一下就灌了半壺,喘著粗氣坐下,也不等徐然說話,就又道:“這他娘的宵禁,你也是會找事,早不說,我還是偷了我爹的令牌跑出來的?!?br/>
徐然仰起臉,含笑看著他:“荀鳳回,你很好的,喝著我的酒,說我找事?!?br/>
“喲,這是怎么了?!避鲝闹趴辞宄X袋上的傷,皺眉端詳了一下,一語中的:“騎馬摔的?”
徐然老大不樂意的嗯了一聲,果見他笑得揚起眉梢:“我爹還說我不學(xué)無術(shù),不跟你學(xué)學(xué),不行,我得帶你去看看他,瞧瞧跟著我們徐小侯爺學(xué)完了,腦袋就得磕破了?!毙烊坏尿T射弓馬是打軍隊里錘煉出來的,和他們這些鬧著玩的自然不是一個水平,歷來武斗都壓他一頭,此時好不容易找著個由頭,荀從之樂得大大損了一通。
徐然經(jīng)他一說,又想起這傷的來頭,咬牙切齒的笑:“可不是打死會拳的,淹死會水的,去年打羌賊崽子都毫發(fā)無損,今天倒是栽了個大跟頭?!?br/>
荀從之見他神色有異,收起玩笑之心:“怎么弄的?”
他認真起來,徐然倒不認真了,漫不經(jīng)心的:“狗咬的?!?br/>
“什么狗這么厲害?在哪兒碰著的,說給我聽聽,我家那只前日才在城南吃了敗仗,正在尋一只扮回威風(fēng)來?!?br/>
徐然聽了大感趣味,揚揚眉毛:“你真要找他?”
荀從之微感不妙:“到底什么狗?”
徐然正欲說話,又有兩人并肩而來,前后進了屋。<>當先一個嗓門很大,一言就打斷了二人私語:“說甚悄悄話呢,就知道荀鳳回來得是最早的,誰趕得上他?!闭强族P,山東孔家人,現(xiàn)在朝中任衛(wèi)尉丞,生的高大威猛,身長八尺,闊口寬鼻,膚色黝黑,雙目如炬。
他身后跟著司馬昂。司馬昂是文官,任蘭臺御史中丞,身形與孔錚一比更顯瘦弱,月白大袖長袍裹在身上越發(fā)顯得單薄,眉目柔和,笑意微微,看到屋中二人,跟在孔錚后說了一句:“賀子清凱旋歸來,去年那一戰(zhàn)昂在朝中多有耳聞,實在是痛快?!?br/>
一時人齊了,屋中杯盞交錯,談笑聲將屏障后的琵琶響也蓋了過去,這長安的雨、范陽的風(fēng)沙、大漠的荒蕪、終南山上飛禽走獸,都成了一碟下酒菜,好友在側(cè),美酒在案,酣暢淋漓。
一輪酒下去,徐然額上滲出汗,他伸手擦拭,碰著了傷口,面上肌肉狠狠一跳,不作一聲。司馬昂就坐在他身側(cè),將他這一瞬的僵硬收入目中,恐他再喝于傷勢無益處,便道:“嘗聞白馬義從縱橫燕代,無往不勝,可惜我等不得上疆場一觀,子清不如將如何退敵殺賊的,與我等細細說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