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夜半,朦朦的細雨籠住了幾座連綿的山脈,似煙似霧阻人視線,連夜遷徙的行人,保命的家伙里卻獨獨少了開路的燈盞,只能靠著視野前方同伴模糊的背影前進。
雨漸大,淅瀝的雨聲里偶有人們斷斷續(xù)續(xù)的低喃:
“快了,快了……”
“再……咳咳……堅持一下……”
“快走!天亮了進黎家救援站就碰不上那群搜刮的啦……”
“這山……真是陡峭的緊呢~”
或是被絕境逼的癲狂的自語、或是心存僥幸自欺欺人的安慰、或是有些緊湊的計劃安排、或是見慣了山中夜景的安然,這浩浩蕩蕩足有幾萬人的南逃難民心思各異,但目標卻很一致——活下去!
仿若歷史的倒退一般,養(yǎng)尊處優(yōu)待慣了的富貴商賈們被逼迫著再次回到山林——最初的樂土,如今的惡夢。
在天災人禍面前,哪怕修為再強悍又有何用?
一但絕了靈氣,就像是魚兒被釣出了水面一樣,不管你是食人鯊還是小金魚不都一樣被人隨意捏扁搓圓。
“啊?。?!”一聲短促的尖叫之后,一個模糊的身影突然從眼前被截斷,迎面撲來的風中夾雜著令人作嘔的鐵銹味。
“啊啊啊啊啊啊,有人……死人啦!”
跟在被腰斬男人身后的女人發(fā)出尖銳的驚叫,周圍的人也是一陣膽顫驚心,等到好不容易有人用火石打亮了火把,卻發(fā)現(xiàn)女人的前方什么也沒有。
空空如也的野地上并沒有想象中駭人的分尸情景,連一丁點兒血跡也沒有。
呼嘯著打著旋兒的風發(fā)出嗚嗚鬼嘯般的聲響,當人們想要責怪那個大驚小怪的女人時,忽明忽暗的火把卻襯的女人的臉有些陰暗,毫無血色的臉上青筋迸發(fā),尖利的獠牙裹挾著粘黏腥臭的懸液……
“砰!”
好不容易點亮的燈盞再次墜地隕滅,血腥味越發(fā)的濃郁起來。支離破碎的流光在空中紛紛揚揚,朦朧的山脈之間,不知何人,一身白衣浸血,火紅如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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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輕便的身影飛速的穿越田野小徑之上,輕細的簌簌聲絲毫引不起守夜私兵們的注意,大概是以為有某只調(diào)皮的野貓在林中吧。
這里是黎家邊境救援站的主宅。除了當日黎家護衛(wèi)軍團的當職者,是禁止任何黎家子弟無故私自外出的。
而想要逃出主宅就必須從正門附近的護衛(wèi)團基地以及尋衛(wèi)室前繞過。于是,今天某一只耐不住野性的小貓也出動了!
屹立眼前的是黎家特有的靈壓墻,來人卻絲毫不懼,似乎是早已料到一般,踩著絕緣鞋輕車熟路地攀上大門,在足夠的高度縱身一躍,便穩(wěn)穩(wěn)地落入外墻地面。
這人便是戚玥,一個剛睜眼就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怎的被黎家二老卸了手腳筋脈,交給黎家私兵強制送往邊境救援站的倒霉孩子。
順著墻外的羊腸小道跑了一段時間,確認身后無人跟隨之后,戚玥就又繞了一個圈子跑回了主宅外圍的樹林之中,她防的是黎家領(lǐng)了旨要蹲守住她的黎家私兵探察隊。
一旦被發(fā)現(xiàn),被重新綁在床上卸去手腳都還好說,怕就怕有熟人看出她并非黎修月!
好在一路皆是有驚無險,靠轉(zhuǎn)接符鎖進神魂的景城身份卡也成功給帶了出來。
之前被困在黎家救援站房間里面的時候,她也曾悄悄打開空間查探,果然不出齊大哥所料,卡片里邊她的身體中果然又被人強制性注入了一個陌生靈魂。
而對方更是在戚玥精神力探入空間的第一時間便鎖定了她的位置,如有妄動,她黎修月雖因靈力受阻不能手刃外敵,但靈體自爆同歸于盡還是完全能夠做到的。
好在戚玥反應(yīng)很快,事情的來龍去脈解釋的也很清楚。黎修月雖仍心存芥蒂,明面上卻也不再懷疑。甚至還在卡牌之中,給她出主意。
是以,戚玥今夜能從黎家邊境的救援站順利逃脫也與黎修月的迫切心情脫不開干系。
戚玥對她們的印象還停留在之前那不算長的動漫短片之上,自然也就不知道如今黎家正遭遇著的滅門慘案。
現(xiàn)在這事兒早已在天下江湖間傳的沸沸揚揚,甚至出自名門的各家茶館、賭坊,都有收了銀錢的說書人在扯足了嗓門的宣揚。
就連各種亂七八糟的說書標題,都被有心人被單提出來,勉強湊合成的打油詩像插了翅膀一樣,在五湖四海肆意飛揚……
“齊家有子性溫允,吞蠱化毒倒嫁人;
妖女奉命娶男妻,新婚瘋狂誤吉時。
新婚之夜初相識,兩人愉快立協(xié)議;
可憐識人未曾清,惡毒女配何為心。
設(shè)計未成反被絞,子母同心毒蠱靈;
最是冷硬劍客心,長嘆溫香和軟玉。
若無千絲萬縷情,哪有奇葩四人行;
機緣來有千般巧,孩童哪懂是真情。
南海有鮫名為冥,意外身死造化清;
愿請恩師同前去,求得仙緣為家親。
不請自來那妖女,挾恩圖報說恩情;
鮫人泣淚成幻海,掏心迷局亂人心。
笑罵言人為財死,護家鳥不因食亡;
精衛(wèi)填海終無盡,人間造化須有時。
堅守善心贏善果,玄冥靈島始降臨;
奇珍異寶處處有,鬼域威脅幾人知。
鴛鴛相抱何時了,妒火中燒妖女逃;
計若能殺敵一百,那管后自損一千。
千軍萬馬獨木橋,四人決裂友情糟;
炮灰君叛出陣營,子母蠱異體連心。
人生只若初相見,謙謙君子性如蘭;
患難與共真情現(xiàn),義結(jié)金蘭請君愿。
飛鴿傳書字泣血,自討苦吃滅門案……”
而這一切背后的始作俑者,自然就是此方世界的最高勢力——天皇古氏。
雖說她們黎家功高蓋主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本來照例遵從帝王之命,收下死對頭齊丞相家的庶子,這事兒就算揭過了。
但最近發(fā)生的這件事,卻是真的觸到了這本就多疑的帝王逆鱗。
那是一個在邊境荒蕪之地,流傳了足足千萬余年仍不曾絕跡的古傳說:
【相傳啊,在遠古修真時代,有那么一個架接于靈昀大陸,八大古國中央的城鎮(zhèn)——渺。
由于物種混雜,什么幽靈、妖怪、神魔、天使、精靈都聚于其中。漸漸形成了一個有著豐厚怪談文化史的地方。
永夜禁島也是其中的怪談之一。
據(jù)說,原本這島本不叫永夜,僅是個村落頗多的地區(qū)。但每逢月圓之夜,下著大霧的凌晨時分,此島便有噬血的惡魔出現(xiàn)。
島上,林中,海面……從各種人們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現(xiàn),展開無盡的殺戮,死掉的村民頭都會消失,然后,在第二日清晨第一縷陽光照耀時復活。
復活的村民與常人無異,只是入夜便會化身噬血野獸,將身邊重要之人殘害殆盡,第二日死者再次復活。
周而復始,村民們強迫已死的自己活在殘酷的現(xiàn)實里,做關(guān)于以前的零碎的夢……此后,此島被封為禁島,名為永夜。
當然這只是民間廣傳的說法。
而渺的八大家族集合部卻是極力否認,更是不多時日便查出了怪談原兇——海盜的襲擊。這個怪談也被極力打壓下去?!?br/> 本來這種怪談之類,小孩試膽捉迷藏的玩意兒,數(shù)不勝數(shù),這個甚至連邏輯都不太通順的怪談傳言,根本就一文不值。
但……萬一真的出現(xiàn)了呢?
當與傳言內(nèi)容極度貼近的島嶼憑空出現(xiàn),當弒殺的惡鬼與瘆人的血案接二連三的同“渺”相勾連……
有些時候,人類心底里永遠無法滿足的欲望和勃勃野心,才是不安、戰(zhàn)亂,最好的催化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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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玥那邊在黎修月的催促之下正在瘋狂跑路,已經(jīng)簡單梳理過齊青蕓記憶的齊淵,卻有些頭疼的看著角落里一些散亂而支離破碎的記憶泡泡。
這些都是被齊青蕓潛意識暗藏起來、甚至進行部分毀壞的記憶。
他想了想,還是決定挨個點開來看看。線索這種東西不就是要從細微之處著手,然后慢慢抽絲剝繭出來的嗎?
第一個記憶碎片中,記錄的是齊青蕓參加了殘血宗之后,聞人一族和慕容一族資源爭奪戰(zhàn)后期的小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