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我還不及細(xì)問,沈子昂竟落下淚來,邊哭便倔強(qiáng)地把眼淚擦掉,臉都擦紅了。我看向成懿和秦艽,他們也面露悲色,成懿看了沈子昂一眼,道:“你難道忘了玄都當(dāng)時(shí)是如何修成人形的?它吞沒了小郎君和任紛紛的魂魄,吸收了他們的情感,才得以成人,如今任紛紛歸來……三魂七魄歸一,那守尸魂被任紛紛從玄都體內(nèi)抽出……玄都就……打回原形了……如今在官鳩山修行……仍是一抹桃韻精靈……我一早就說過,這種人妖殊途的事,不會(huì)有好結(jié)果的?!?br/> 沈子昂默不作聲,只是抹淚。末了,低頭出了崖洞。
我很少看到這孩子如此,從我認(rèn)識(shí)他以來,總是樂觀開朗的,他和玄都……不是沒那種感情嗎?秦艽擔(dān)心地望著沈子昂的背影,嘆了一口氣:“人總是這樣,失去了才能明白自己……”
我心中一驚。這話到底是在說沈子昂,還是在說我?我的頭疼起來,那個(gè)循環(huán)往復(fù)的場景又出現(xiàn)在我眼前,我和傅老二穿著大紅的喜服,躺在血泊里。
我回頭看傅老二,還好,他還好好的睡著。
夜里,我睡不著,出來透氣,一搭眼,便看著沈子昂坐在一棵禿頭樹下,時(shí)而望天,時(shí)而嘆氣。
見我過去,他抬頭看了我一眼,怏怏地叫了聲師父。
“想玄都呢?”我坐到他身邊,問。
沈子昂把頭扭向一邊。
“怎么,不想跟師父說話?”
“不是?!彼曇艟褂行┻煅?,“師父回來我很高興。”
“那你是在怪師父放出了任紛紛,將玄都打回原形了?”
“我沒有!”他著急辯解,臉漲得通紅,“我沒有怪師父,沒有怪任何人,我是在怪我自己!為什么玄都在的時(shí)候,我沒有——”
“沒有什么?”
“……沒什么?!彼麚炱鹨活w石子,扔了老遠(yuǎn),像在發(fā)泄怒氣。
我道:“子昂,你要是到現(xiàn)在還搞不清楚自己,師父都要瞧不起你了。喜歡一個(gè)人就喜歡,有什么不敢承認(rèn)的呢?依我看,你還不如玄都一半的勇敢,她等了你上百年,化成人形后又等你長大,守在你身旁,你都對她視而不見,如今她道行散了,回了原形,竟還得不到你的一句準(zhǔn)話。你若是喜歡她,千山萬水地奔著她去便完了,又有什么可在這兒唉聲嘆氣的,唉聲嘆氣她便能回來了?你若不喜歡她,那更好了,她離開對你對她都是一件好事。離了你,她還能安心修行,過個(gè)幾百年的成了仙也不一定?!?br/> 我站起來,踢了他一腳:“別磨磨唧唧的,我收你的時(shí)候可不是沖著你這窩囊勁兒!”
沈子昂抱頭蹲下,也不知是在哭還是在發(fā)脾氣。
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還放不下秦艽是嗎?”
沈子昂一驚,蹭一下就站起來,瞪著他的大眼睛望著我。
我踮起腳,摸了摸他的頭:“你的心事師父都知道。玄都守了你多久,你就等了秦艽多久,對么?可是子昂,你有沒有想過,你是沈之星轉(zhuǎn)世,沈之星百年前欠了秦艽一樁大情,你有可能是來替他還債的??墒沁€恩和愛情,那是兩回事。若是被對秦艽的情感擾亂,你是定必想不清楚自己的。而且我告訴你,秦艽早已放下過往,無論你是沈之星還是沈子昂,對她而言都猶如路人,你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