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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絳 第 100 章

第一百章
  
  寒風凜凜,整片密林,枝葉凋敝,卻依舊在狂風下,發(fā)出沙沙作響之聲。
  
  沈絳一種人騎馬夜行幾十里,終于到了離密道只有數(shù)里的地方。
  
  杜三早前已將鐵礦周圍的崗哨,全都透露給沈絳,這兩日沈絳一直派人前來探查周圍,果然跟杜三說的一模一樣。
  
  雖然如此,沈絳依舊不敢完全相信杜三。
  
  并未直接騎馬大搖大擺到密道口,而是在數(shù)里地之外,就停了下來。
  
  她帶著眾人下馬,步行前往。
  
  一路急行,終于來到密道口之前,卓定跟在沈絳身側,壓低聲音道:“三姑娘,前面那片山藤后面就是密道。那塊石頭其實乃是一塊假石,糊弄人用的。”
  
  卓定學的是斥候的本事,最是擅長這種探查地形。
  
  先前這個秘密運糧的通道,就是他帶著人發(fā)現(xiàn)。
  
  現(xiàn)在又有杜三這個內(nèi)應,越發(fā)事半功倍。
  
  卓定說:“三姑娘,杜三跟我們約好的時間,是戌時,他說他會鼓動大家提前喝酒,那些酒水里的迷藥,是我們給他的,見效極快?!?br/>  
  “那些礦工呢?”
  
  沈絳想過,要是真的對這幫礦工下手,最好的法子,就是在飲食中下藥。
  
  只要趁著除夕夜,在飯菜中下毒,這些人就會在神不知鬼不覺死去。到時候?qū)⑦@個鐵礦一并毀去,這些人證都會跟著這座礦山煙消云散。
  
  卓定低聲道:“杜三說,他會盡量拖延,不讓那些礦工比他們先吃東西?!?br/>  
  沈絳還是不放心。
  
  他們給鐵礦里的守衛(wèi)下的是迷藥,吃的早了晚了,都不會要命。
  
  可是趙忠朝這些人是打算殺人滅口,給這些礦工下的肯定是毒藥,要是他們?nèi)サ耐砹苏f不定面對的,就是一地的尸體。
  
  沈絳抬頭看了一眼頭頂,今日月明星密,顯得格外清冷。
  
  冷白色月輝如同一層薄如蟬翼的輕紗,鋪蓋在大地之上,眼前看似堅固的山體,在冷月之光流轉下,泛著褐色。
  
  她抬手摸了下手中的袖箭,這次她沒將袖箭綁在手臂。
  
  天色漆黑,極影響視線,因此她的袖箭拿在手中,也能起到突襲的效果。
  
  終于,山體處傳來一陣輕微響動,緊接著聲音越來越大。
  
  原本猶如一塊整體,密不透風的山體,突然從中間空出了一大塊,緊接著有個人影出現(xiàn)洞口。
  他手中拿著一支火折子,豆大的火苗,照在他臉上。
  
  是杜三。
  
  杜三高舉著火折子,在半空中來回晃動了三下。
  
  這是他們事先約定好的行動暗號,只要杜三得手,就會到密道通口迎接他們,并以火折為訊,只要見火折子在空中搖晃三下之后,他們便可出現(xiàn)。
  
  沈絳藏在密林中,冷靜望著不遠處的杜三。
  
  直到杜三看起來著急不已,人往前走了兩步之后,他握著火折子,生怕沈絳沒看見,想要再搖三下。
  
  可他又怕自己多搖了三下,弄巧成拙。
  
  身后護衛(wèi)安靜的猶如不存在,沈絳面無表情望著杜三,直到她低聲對卓定道:“集結?!?br/>  
  一聲古怪鳥鳴,在密林中響起。
  
  先前看起來平靜的密林,突然從地上仿佛竄起了好多黑影,這些黑影朝著一處集結。
  
  速度敏捷而又整齊。
  
  沈絳起身時,眾人跟隨而上。
  
  杜三本還在左右張望,卻眼見著自己前面不遠處,猶如憑空而出的人群,整個人被嚇得差點兒僵硬在原地。
  
  “姑…姑娘?!倍湃粐樀糜行┛诔?。
  
  沈絳懶得搭理他的小心情,直接問道:“你已經(jīng)得手了嗎?”
  
  杜三點頭:“您放心吧,那些人都喝了我加了料的酒,早已經(jīng)倒下。就連看守這個密道的守衛(wèi),也被我的一壇酒灌醉了?!?br/>  
  “礦工呢?都還好吧?!鄙蚪{又問。
  
  杜三嘿嘿一笑:“您就放心吧,我剛才讓廚房的人都先喝點吃點,待會再給礦工送飯,這些人早就不耐煩伺候這些礦工,一聽我的話,就被勸住了?!?br/>  
  “那就好,你前面帶頭吧?!鄙蚪{直接說道。
  
  杜三也不猶豫,轉身就帶頭,眾人都沒點火。
  
  前前后后,只有杜三手里的火折子發(fā)出微弱的光,這個通道應該是天然形成的,只是后來又被人工挖鑿過,形成了一條可供馬車行駛的秘密之路。
  
  就連沈絳走在這樣的密道,都不得不感慨一聲,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誰能想到這個山體之間,居然有一條寬可通馬車的密道。
  
  眾人走到密道中間,就看見一個崗哨亭,旁邊兩個人倒在地上,旁邊還擺著酒壇和幾盤小菜。
  
  看來確實如杜三說的那樣,這些人喝了他加料的酒,都暈倒了。
  
  沈絳跟著杜三,一路往里,終于從密道中走出,第一次見到這個私礦的廬山真面目。
  
  “那些礦工被關在哪里?”沈絳環(huán)顧四周。
  
  這里太過安靜,風聲在山谷中呼嘯而過,本該是闔家團圓的喜慶日子,卻在此刻、此地,有種莫名的哀切。、
  
  杜三指了指不遠處的房子,“那里就是關押礦工的地方?!?br/>  
  沈絳帶著人,立即前往那里。
  
  說這里是房子,其實倒不如是簡易的工棚,江南的冬天雖不比北方那么冷,可現(xiàn)在也是寒冬臘月,這簡陋的房子,看起來四處都在灌著風。
  
  這一排排的房子,連在一起。
  
  沈絳立即讓人打開房門,將礦工放出來。
  
  卓定上前,踢開第一間房門,可誰知門一打開,不僅他傻眼了,就連身后站著的諸人,也皆傻眼。
  
  工棚里居然空無一人。
  
  杜三失聲大喊道:“怎么會這樣,我親眼看見他們進了工棚的,我親眼看見的?!?br/>  
  直到身后突然傳出一聲大笑。
  
  “若不是讓你親眼看見,怎么能教你上當?!币粋€聲音從身后傳來。
  
  也在同時,周圍傳來紛雜腳步,光聽這沉重腳步聲,便知這些人身上定攜有兵器。很快,周圍的漫山遍野,出現(xiàn)了不少人。
  
  剛才的空寂瞬間被打破。
  
  為首的乃是一個四十來歲的男子,一副書生模樣,留著胡須。
  
  “龔先生?!倍湃穆曇纛澏?,他實在沒想到此人居然會出現(xiàn)在這里。
  
  龔先生面無表情望著杜三,冷冷道:“杜三,趙爺待你不薄,你居然敢背叛他。你可知背叛趙爺?shù)南聢???br/>  
  “龔先生,我是被逼的,求你饒了我,饒了我全家老小吧。”杜三不住的磕頭,他好像不要命似得,將額頭磕在面前的地上,不平坦的地面將他的額頭擦破,鮮血淋漓。
  
  杜三苦苦哀求之后,突然抬手指著沈絳,說道:“都是這個女人,是她,是她威脅我。她給我下毒,她逼迫我。我真的是被逼的?!?br/>  
  事到如今,沈絳如何不明白。
  
  這個鐵礦中藏有高人,此人識破了杜三的小伎倆,卻沒有打草驚蛇,反而將計就計。
  
  他讓人假裝喝下杜三下了迷藥的酒,讓杜三以為自己的計策得逞,等到杜三將沈絳等人引入鐵礦之中,這人再帶著鐵礦守衛(wèi),將沈絳他們一網(wǎng)打盡。
  
  高明。
  
  沈絳一向擅長打獵,頭一回還被人啄了眼睛。
  
  她轉頭淡然望著杜三,聲音平和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妨告訴你,其實那天我喂你吃的,并非是毒藥。只是普通的藥丸罷了?!?br/>  
  杜三大怒,吼道:“你這個毒……”
  
  可他還沒罵完,沈絳的手臂突然抬了起來,杜三正要抱頭,可是沈絳手臂卻又急轉方向,她一直藏在手中的袖箭,彈射而出。
  
  ‘嗖’地一聲尖鳴,利刃劃破虛空的聲音,響徹每個人的耳畔。
  
  中年男子見狀往旁閃躲,可是他畢竟是一介書生,斗智斗勇不再話下,面對這種暗箭,實在是難防。
  
  擒賊先擒王。
  
  沈絳雖落入敵人的陷阱,卻也沒有慌張。
  
  對方人數(shù)上雖然數(shù)倍于他們,可是不管是沈絳身邊的侍衛(wèi)還是謝珣派給她的人,皆是以一當十的高手。
  
  哪怕他們就算贏不了,也可以拖。
  
  只要謝珣能夠迅速帶人收下碼頭上的人,沈絳一定有信心,活到他來的那一刻。
  
  只是書生雖身形緩慢,可一直站在書生身側的男子,卻拔刀而起,長刀橫在中年男人的身前,‘?!囊宦暎^砸在刀背上的聲音。
  
  沈絳微瞇著眼睛望向?qū)Ψ?,天色漆黑,周圍又并無能照明之物。
  
  此人卻能準確擋住襲來的暗箭,憑的是過人的耳力,還有迅捷的身法。
  
  對方是個高手。
  
  沈絳知道袖箭第一次未中,之后便再難起到奇效,干脆將袖箭收起。
  
  她望著對方,“你們利用無辜災民,私開鐵礦,如今還想殺人滅口,簡直就是喪心病狂?!?br/>  
  “怎么,這位姑娘還打算替天行道不成?”龔先生聽著她的口氣,一臉嗤笑。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片子,也不瞧瞧此處乃是何地。
  
  龔先生冷眼望過來:“你也不看看這里是何處,從這個鐵礦開挖以來,還沒有一個人能活著逃出去。今日你們既然來了,就別想走?!?br/>  
  沈絳舉起手中長刀,雪亮刀背,在冷月銀輝中,令人晃眼。
  
  她將刀身側豎在自己身前,望著龔先生,輕笑一聲:“怎么,你主子在你來之前,沒交代清楚?”
  
  龔先生略顯吃驚的望著沈絳,交代什么?
  
  “遇見我,你應該跑的遠遠的。”沈絳聲音冷漠。
  
  龔先生沒想到她一個小姑娘,竟敢夸下如此海口,當即大笑:“老夫雖不敢說是縱橫四海,卻也不至于被一個女娃娃嚇破了膽。你今日已中了我的埋伏,就是想要拖延時間,也是枉然。”
  
  沈絳嘲諷一笑:“哇,居然被你看出來了。”
  
  她的聲音過于戲謔,氣得龔先生抬起手就怒道:“你別以為我不知你的身份,你是朱顏閣姓姚的掌柜,今日卻帶人意圖攻擊鐵礦,待今日之后,我就讓你的朱顏閣在揚州徹底灰飛煙滅?!?br/>  
  沈絳的刀在手中調(diào)轉了方向,冷然道:“我可不姓姚?!?br/>  
  “記住殺你人的名字,我叫沈絳?!?br/>  
  龔先生驚懼瞪大雙眸:“你就是沈絳?!?br/>  
  這就是讓魏王徹底失勢的那個名字,如今甚至還被圈禁在府中,先前殿下寫信曾幾次三番提起的名字。
  
  明明是一個女子的名字,卻叫人不敢忽視。
  
  沈絳再不管其他,率先沖向?qū)Ψ健?br/>  
  龔先生身邊的那個高手,也是毫不猶豫,提刀沖了上來。
  
  ……
  
  揚州城內(nèi),碼頭旁。
  
  這家酒樓乃是距離碼頭最近的一家,謝珣從馬車下來,就被等在門口的人,迎到了樓上。他看了看樓上樓下,居然一桌客人都沒有。
  
  他問道:“今日這酒樓是打烊了嗎?”
  
  迎接他的管家笑道:“程公子說哪兒的話呢,是咱們趙爺嫌人多嘈雜,把整座酒樓都包了下來,也好讓幾位貴人安心用膳?!?br/>  
  謝珣抬頭,望著樓上站著的護衛(wèi),面色依舊淡然,輕聲一笑:“看來今日除了我之外,還有別人也在?!?br/>  
  說完,他邁步上樓,從容淡然,走在最前方。
  
  到了樓上大廳,因為窗子打開,冷風呼嘯,但是碼頭上明亮的火把,將整個碼頭都照亮如白晝。
  
  碼頭上??恐木薮蟠?,兵丁來來回回搬送箱子。
  
  從這里看過去,如同成群結隊的螞蟻,正在緊鑼密鼓的搬運東西。
  
  “程公子,你可算來了?!壁w忠朝穿的厚實,身上甚至還裹著一層大氅,坐在酒樓二樓,顯得滑稽又有些可笑。
  
  趙忠朝反而看著謝珣,一身簡單的衣袍,白衣勝雪。
  
  他搖搖頭:“到底還是上了年紀,比不上程公子這樣的年輕后生?!?br/>  
  謝珣落座后,轉頭望向窗外。
  
  夜色濃稠,星月漫天,揚州城中,除夕夜的氣氛格外濃重。
  
  不知何處突然升起了一支煙花,煙火布滿星空,就連碼頭上正在搬運貨物的士兵,都忍不住停下腳步,仰頭看著頭頂上的煙花。
  
  只是很快,周圍監(jiān)工的人,呵斥他們趕緊加快動作。
  
  趙忠朝滿意的喝著熱酒,他今天身邊罕見的沒有帶著女人。
  
  “這批貨物,再有一個時辰就能全部裝到船上,這件事結束,我這心事也算徹底了了?!壁w忠朝心滿意足的喝酒,也在惋惜,此刻身邊居然沒有佳人。
  
  謝珣依舊安穩(wěn)坐在座位上。
  
  他低聲說:“還有一個時辰,所以如今這批東西已全數(shù)在碼頭上了?”
  
  “那是自然。”
  
  沒一會兒,趙忠朝似乎在酒樓上歇夠了,看了一眼,有些奇怪道:“張大人今日怎么到現(xiàn)在還沒到?!?br/>  
  “張大人今日也要來?”謝珣問道。
  
  趙忠朝點頭。
  
  原本已經(jīng)打算動手的謝珣,還是決定再稍等片刻。
  
  說起來這個張儉,才是揚州真正的主事人,趙忠朝再大的膽子,也不過是個商人。他如何能調(diào)動碼頭上的那些士兵。
  
  碼頭上的士兵雖然并未身著兵丁服飾,可是有些人走路的姿勢,泄露了他們的行伍的身份。
  
  很快,酒樓下又有一輛馬車停下。
  
  張儉下車,他身邊的人拎著兩個酒壇,跟著他一起上來。
  
  趙忠朝聽見動靜,圓鼓鼓的身體從椅子里爬了起來,“張大人,你可算是來了?!?br/>  
  張儉大步過來,朗聲笑道:“趙兄,家中有些事被耽誤了下,還望海涵。”
  
  趙忠朝上前幾步,走到張儉身側,笑著說:“大人乃是揚州城的父母官,公務繁忙,理應是我們候著大人。”
  
  這兩人一唱一和的模樣,謝珣冷眼旁觀。
  
  反而是張儉并未在意謝珣的淡然,而是揮揮手,指了指身后隨從手中的兩壇酒,說道:“特地帶了兩壇好酒,如此除夕佳節(jié),咱們應該對飲一杯?!?br/>  
  待酒壺被端上來后,張儉親自給其他兩人倒酒。
  
  謝珣低頭望著面前的酒杯,緩緩舉起,湊在鼻尖處,輕嗅了下。
  
  “好酒?!?br/>  
  張儉笑著望向他:“看來程公子對酒也有研究。”
  
  謝珣撇頭,臉上浮起一抹似笑非笑:“可惜酒是好酒,打的主意卻不是好主意。”
  
  張儉聽著謝珣開口說的這話,一臉驚訝疑惑,隨后他略尷尬一笑:“程公子,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我?guī)蓧镁七^來,莫非是壞主意不成?”
  
  謝珣手中依舊握著甜白瓷小酒盞,細膩白瓷被捏在他手指中間,卻反而把他手指襯托的越發(fā)骨節(jié)分明,手指修長,待他漫不經(jīng)心將酒端起來,卻沒喝下,而是長臂一伸,倒在身邊的空地。
  
  酒水聲落在地上,滴滴答答作響。
  
  二樓大堂的氣氛瞬間凝固了起來。
  
  張儉方才還一副溫文爾雅的父母模樣,瞬間,整個人變了臉色,他咬著牙,臉色鐵青道:“程嬰,你究竟想要作何。”
  
  謝珣抬眸,沖他睨了一眼:“張大人,給我們的酒里下毒,又是何意呢?”
  
  “下…下毒?”趙忠朝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酒杯。
  
  下一刻,他手中酒杯落在地上,啪一聲摔的粉碎。
  
  趙忠朝猛地站起來:“張儉,你這是什么意思。”
  
  張儉懶得多看一眼這個蠢貨,只是望著謝珣,面無表情道:“我倒是小看了你,本來我也想留你一命,可惜你命數(shù)該絕了。”
  
  趙忠朝瞧著這兩人你來我往,忍不住道:“張儉你到底想要干嘛?”
  
  “來人吶。”張儉一聲呵令,樓下嘩啦啦一陣,猶如潮水涌入,腳步聲紛亂而起,沒一會兒整個酒樓都被包圍了起來。
  
  清明立即舉劍,想要擋在謝珣前面。
  
  但是密密麻麻的士兵,手持兵器,不僅將整個二樓都占滿,就連樓梯上都站著人。
  
  所有人殺氣騰騰的看著謝珣主仆,只等著張儉一聲令下。
  
  還處于狀況之外的趙忠朝,終于又問了句:“張大人,咱們有事好好說,何必要動刀動劍,程公子不是還提供了船給咱們。”
  
  張儉冷笑著說:“趙兄,你還當他真的是什么江泉程家的公子,只怕他是京城來的?!?br/>  
  趙忠朝大駭:“京城?他是從京城來的?”
  
  “若是不信的話,你不妨直接問他。”張儉篤定道。
  
  趙忠朝也不是真傻,還是真信了張儉的,居然扭頭問謝珣,一臉疑惑道:“程公子,張大人說的可是真的?!?br/>  
  反而是謝珣,面對著如此多手持兵器的士兵,哪怕被包圍在其中,也就不慌,反而笑盈盈看著趙忠朝,搖頭道:“要是我沒猜錯的話,你們這次運輸?shù)氖潜靼?。私開鐵礦,鑄造兵器,怎么,諸位是覺得大晉皇朝到了改朝換代的時候,想要造反不成?”
  
  哪怕這些人真的打著造反的主意,可那也是私底下的勾當。
  
  恨不得藏在陰溝里的那種。
  
  如今被人這么當眾說出來,誰都不敢承認,各個臉若死灰,連手里的兵器都險些要拿不住了。
  
  “死到臨頭,還敢妖言惑眾,今日我殺你,是因為你假冒江泉程家之人,意圖在揚州心懷不軌,行不義之事,我身為揚州知府理應清除一切有害揚州的人?!睆垉€義正言辭。
  
  張儉揮手,大吼一聲:“給我上。”
  
  清明眼疾手快,從謝珣身側躍過,一把長劍在手,直撲向圓滾滾的趙忠朝。
  
  趙忠朝本就不瘦,此時身上穿著厚實的大氅,又常年沉溺酒色之中,在這樣電光火石就能分出勝負的場合,他就是個扎眼的漏洞。
  
  清明對他下手不足為怪。
  
  當清明將劍擱在趙忠朝的脖子上,趙忠朝被嚇得渾身發(fā)抖,不住哀求道:“好漢饒命,好漢饒命?!?br/>  
  “你讓這些人都先放下手里的武器。”清明厲聲。
  
  趙忠朝趕緊喊道:“張大人,你快讓你的人放下武器,我要是有一丁點閃失,總督大人肯定饒不了你的?!?br/>  
  “是嗎?”張儉不在意的望著他,輕聲說:“到時候總督大人只會知道,你是被賊人所害,而我奮力殺死賊人,也算是給你報了仇?!?br/>  
  張儉目齜欲裂:“你敢?!?br/>  
  可是伴隨著一聲暴呵,一聲破空的箭鳴,響徹整個大堂。
  
  趙忠朝的胸口被鐵箭穿透,很快,他身上的大氅被血色侵染。
  
  曾經(jīng)聲名響徹整個揚州城的趙爺,就在這一刻,成了一個被人丟棄的無用棋子。
  
  緊接著另外一支鐵箭,緊跟而至,直沖清明的腦門。
  
  清明丟下趙忠朝的尸體,躲避鐵箭,長劍出手,再次直奔另一側的張儉。
  
  他身法之快,如同鬼魅,在場士兵人數(shù)雖多,但是身手比他,卻差之千里。眼看著他的劍再次要纏上張儉,身旁的士兵刀尖刺了過來。
  
  清明扭身躲避,被張儉趁機逃走。
  
  很快,士兵一涌而上,將他們兩人重重包圍。
  
  謝珣手中并無刀刃,他長身玉立,一副貴公子的打扮,俊美的五官透著一股如暖玉般溫潤,清冷出塵,渾身上下毫無一丁點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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