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謇寧王兵敗暉州，率殘部投奔胥州承惠王，與康平郡王、儲安侯、信遠(yuǎn)侯、武烈侯、承德侯、靖安侯會合。豫章王大軍出三關(guān)，奪四城，直插中原心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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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謇寧王勤王大軍集齊麾下二十五萬兵馬，分三路夾擊反撲，礎(chǔ)州告急。豫章王平定彭澤之亂，斬彭澤刺史，各州郡忌憚豫章王軍威，皆歸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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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初三，礎(chǔ)州終告失守，武烈侯率麾下先鋒長驅(qū)直入，截?cái)嗳刖┍亟?jīng)之路。七月初五，豫章王左翼大軍奇襲黃壤道，鏖戰(zhàn)四天三夜，武烈侯兵敗戰(zhàn)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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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初九，豫章王右翼大軍攻陷西麓關(guān)，伏擊康平郡王部眾于鬼霧谷，征虜將軍奇襲謇寧王后方大營，生擒靖安侯、信遠(yuǎn)侯，重傷康平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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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十一，豫章王親率中軍進(jìn)逼新津郡，與承惠王大軍狹路相逢，血戰(zhàn)怒風(fēng)谷。謇寧王分兵脫身，屯兵臨梁關(guān)下。承惠王大敗，只身?xiàng)壋翘佣?，殘部倒戈歸降，豫章王揮師追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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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十五，謇寧王與豫章王兩軍相峙于京師咽喉——臨梁關(guān)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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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梁關(guān)距離京城不過三百余里，已是京師最后一道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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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抵達(dá)臨梁關(guān)的次日，探子飛馬傳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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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殿下子律縱火焚宮，于宮門伏擊武衛(wèi)將軍。喬裝禁衛(wèi)逃出皇城，連夜執(zhí)皇上密詔投奔謇寧王軍中。密詔稱，王氏與豫章王謀逆，矯詔逼宮，帝室危殆。詔令廢皇后王氏為庶人，命儲君子澹即位。武衛(wèi)將軍王栩遇刺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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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息傳來，我正在蕭綦身側(cè)忙碌，親手整理案上堆作小山一般的文書軍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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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子律焚宮時(shí)，我怔怔回身抬頭，忘了將手中那疊書簡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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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句“武衛(wèi)將軍王栩遇刺身亡”，我聽來竟不似真的……他在説什么？我的叔父，統(tǒng)領(lǐng)禁中的武衛(wèi)將軍王栩死了？我茫然回眸看蕭綦，他亦定定望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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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傳訊的軍士還跪在地上，蕭綦頭也未回，唇角繃緊，淡淡説了聲，“知道了，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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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僵然放下那疊書簡，有一冊滑落地上，我緩緩俯身去揀。甫伸出手，卻被蕭綦緊緊攥住。他起身擁住我，雙臂堅(jiān)定有力，不許我掙扎退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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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茫然望住他，喃喃道，“不是真的，他們弄錯(cuò)了，叔父怎么會死……叔父……”那笑容爽朗，美髯飄拂的身影自眼前掠過，自小將我托在臂彎，帶我騎馬，手把手教我射箭的叔父，怎么會在這個(gè)時(shí)候死去？我們已經(jīng)來了，離京城不過數(shù)百里，只差最后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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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武衛(wèi)將軍殉難了?！笔掫肽?，目光肅殺，隱有歉疚痛心，“我終究來遲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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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立足不穩(wěn)，軟軟倚靠了他，身子向下滑墜，卻連一聲哽噎都發(fā)不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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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綦攬緊了我，一言不發(fā)，身子繃得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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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良久，他在我耳邊一字字説道：“阿嫵，我答應(yīng)你，必以子律的人頭祭奠武衛(wèi)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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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律——我一震，如被冰雪侵入周身，怎么會是子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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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哥哥子隆、二殿下子律、三殿下子?！@三個(gè)截然不同的少年，曾與我一起渡過了十余年漫長而美好的宮闈歲月。論血緣，太子哥哥與我最近；論情分，子澹與我最親；唯獨(dú)子律，卻是那樣孤獨(dú)沉默的一個(gè)少年，與誰都不親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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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身份尊貴，子澹生母又有殊寵，唯獨(dú)子律卻是一個(gè)身份低微的婕妤所出，生母早早病死，幼年即由太后代為撫育。外祖母對自幼體弱多病的子律憐恤有加，照顧無微不至，一直到他成年之后，身邊還總有侍從寸步不離地守候，寢殿里終年彌散著淡淡的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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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哥哥成婚的那年，子律大病一場，病愈后對每個(gè)人都變得冷若冰霜，甚至對我也再無笑顏。那時(shí)我尚年幼懵懂，只覺子律哥哥不肯和我玩了……那一年，發(fā)生了許多悲傷的事，嫂嫂初嫁半年便病逝了，到秋天又失去了外祖母，哥哥亦離京去了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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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薨逝之后，子律越發(fā)沉默冷淡，終日埋頭書卷，足不出戶，身子也時(shí)好時(shí)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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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竟不太記得他的容顏。記憶里最后一次見他，依稀在我大婚前夕——他從東華殿側(cè)門轉(zhuǎn)出，手握一冊古舊書卷，青衣廣袖，綸巾束發(fā)，立在那一樹淺紫深碧的木芙蓉下，對我淡淡一笑，仿若寒潭上掠過一道微瀾，旋即歸于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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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整夜，我手足冰涼，不住顫抖，即使被蕭綦抱在懷中，仍沒有半分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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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綦披衣起身便要傳召醫(yī)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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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抓住他的手不肯放開，黯然笑了笑，搖頭道，“我沒事，陪著我就好?！?br/>　　?
　　??他的目光透過我雙眸直抵心底，仿佛洞察一切，“悲傷的時(shí)候便哭出來，不要強(qiáng)笑?！?br/>　　?
　　??而我始終沒有哭出來，只覺空茫無力，從指尖到心底都是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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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父死了，我失去一位親人，連他最后一面也未能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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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父，那樣寵我的叔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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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帳中燈燭已熄滅，外面鴉鳴聲聲，催人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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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靜靜躺在蕭綦懷中，從他身上汲取到僅有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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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會是子律……”黑暗中，我茫然睜大眼睛，緊握住蕭綦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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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卻沒有回答，仿佛已經(jīng)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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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能相信，竟是子律害死了叔父，不能相信那文秀孤絕的少年也會卷入這一場皇權(quán)生死的爭奪?；蛟S早該料到這結(jié)果，只是不曾想到，當(dāng)這一天來臨的時(shí)候，竟是如此慘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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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子律也是如此，那么他呢，我最不愿想到的一個(gè)人，他又會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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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身泛起寒意，不敢閉眼，怕一閉上眼就看見子澹，看見滿身血污的叔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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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管蕭綦是否已經(jīng)睡著，徑直喃喃對他説著幼時(shí)往事，説著叔父，説著記憶里模糊的子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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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忽然翻身將我壓在身下，目光幽深，“舊人已矣，什么皇子公主，都同你沒有干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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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容我再開口，俯身吻了下來……唇齒間灼熱癡纏，呼吸溫暖，漸漸驅(qū)散了眼前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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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我不住驚醒，每次醒來，都有他在身邊抱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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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里，我們靜靜相依，無聲已勝千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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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律的出逃，皇上的密詔，令謇寧王師出有名，給了我們措手不及的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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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到了眼下刀兵相見的地步，一道圣旨又豈能擋住蕭綦的步伐，成王敗寇才是至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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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説什么召令天下，討逆勤王——天下過半的兵馬都在蕭綦手上，敢于追隨皇室，對抗蕭綦的州郡也已敗的敗，降的降，僅剩承惠王和謇寧王兩名老將，還在抵死頑抗。其余寥寥幾支藩鎮(zhèn)兵馬，心知皇室大勢已去，螳臂安可擋車，索性明哲保身，只作壁上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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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儲君遠(yuǎn)在皇陵，受人所制，傳位子澹不過是一句空談?；蛘哒h，這不過是皇上最后的反抗——他拼盡力氣也不愿讓姑姑稱心遂意，不愿讓太子的皇位坐得安穩(wě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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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jié)發(fā)之妻，嫡親之子，帝王家一朝反目終究是這般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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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姑機(jī)關(guān)算盡，卻沒有算到半路殺出的子律。這道密詔一經(jīng)傳出，將來太子的帝位便永遠(yuǎn)蒙上了洗不去的污點(diǎn)，縱然他日如何圣明治世，也無可能光采無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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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縱有密詔，也挽回不了謇寧王兵敗如山倒的頹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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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初三，距我十九歲生辰十天之際，蕭綦大破臨梁關(guā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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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謇寧王身受七處重傷，死戰(zhàn)力竭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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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律與承惠王率其余殘部，不足五萬人，沿江逃遁，南下投奔建章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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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綦厚殮謇寧王尸身，命他麾下降將扶靈，三軍舉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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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位忠勇的親王，以自己的生命捍衛(wèi)了皇族最后的尊嚴(yá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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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綦説，能贏得敵人的尊敬，是軍人最大的榮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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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懂得軍人的榮耀，但我明白，能夠敬重?cái)橙说膶④?，也必贏得天下人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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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大軍長驅(qū)直入，在距京城四十里外駐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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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姑懿旨傳到，命蕭綦退兵三百里，不得攜帶兵馬入朝覲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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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綦以“后宮不得干政，懿旨不達(dá)三軍”為由，拒不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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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僵持兩日后，父親終于出面斡旋，説服姑姑，向蕭綦低頭妥協(x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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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初八，從朝陽門自大營，四十里甬道皆以凈水灑道，黃沙鋪地，禁衛(wèi)軍沿途列仗，持節(jié)侍立，所經(jīng)之處，庶民一概回避。太子親率文武百官，出朝陽門，郊迎豫章王入京，自王公以下官員，皆列道跪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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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千鐵騎精衛(wèi)再一次浩浩蕩蕩踏入朝陽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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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沿路帥旗高揚(yáng)，旌徽招展，所過之處，百官俯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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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綦卸下染滿征塵的戰(zhàn)甲，以親王服色入朝。我親手為他穿戴上九章蟠龍纈金朝服，紋龍通天冠，以七星輝月劍換下那柄寒意懾人的古舊長劍。自大婚后，我亦再次換上王妃的朝服，翟衣紫綬、九鈿雙佩，乘鸞駕，攜儀仗，隨他馬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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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身戰(zhàn)甲，一身朝服，從邊塞長空，到九天宮闕，他終于踏出了這一步。從鸞車?yán)锬涟渡碛?，我知道，從這天開始，那個(gè)英雄蓋世的大將軍，才真正成為了權(quán)傾天下的豫章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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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dāng)日在樓閣之上遠(yuǎn)眺他凱旋英姿，為他赫赫軍威所懾，甚至不敢抬目直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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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今天，我卻成為豫章王妃，與他并肩齊駕，一同踏入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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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至高無上的皇城，是我生于此，長于此的地方，我曾無數(shù)次從上探首張望，好奇于塵世的繽紛。未曾想到，終有一日，我將登臨這高高的宮門，以征服者的姿態(tài)，俯瞰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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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哥哥金冠黃袍，神采張揚(yáng)跳脫，一如往日；他身后是我紫袍玉帶，風(fēng)度軒昂的父親，連哥哥也已身著銀青光祿大夫服色，越發(fā)風(fēng)神秀徹，朗如玉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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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至親，在這樣的境地，以這樣隆重煊赫的方式，與我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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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親與我目光相接的那一刻，露出淡淡微笑，鬢角銀絲在陽光下微微閃亮。隔了這些時(shí)日，他鬢間又添了幾縷灰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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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綦在御前十丈外下馬，我亦步下鸞車，徐徐走向他身后。每邁出一步，似離父親更近又似更遠(yu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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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八月的陽光明亮刺眼，令我眼中酸澀，明晃晃的光暈里看去，仿佛周遭一切都虛浮得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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