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這夜月明星稀,風輕云淡。靜亭在秀水山的籠罩下更顯安寧靜謐,整個庭院被一排排通紅的燈籠點綴著,像極了傳說中的仙境。
晚膳被安放在房屋前面的露天下,厚厚的席子上放置了一張不大不小的案幾。肴饌早是擺放齊整了,童生和九靈見妻郎倆已走回來,便忙從小廚房里端出來各色蒸酥糕點、熏肉鮮魚,碟小而樣式多。
徐墨卿掃了一眼案幾,問道:“那瓶荷花酒呢?怎么沒有拿上來?”
“殿下莫急,小的這就去取。怕您與晚主一時回不來,在小廚房一直換熱水溫著呢!”童生笑呵呵道。
九靈則趴在燕歸晚身邊,輕聲問:“晚主要不要束發(fā)勻臉?”
“不必了。”燕歸晚隨意坐下去,“咱家九鶯呢?”
“隨秋生去三公主府上送請?zhí)チ??!?br/>
“他們何時下山的,怎么還沒有回來?”
這時候童生已端上來那瓶荷花酒,恰聽到她們主仆言語,便說道:“晚主不必擔心,這條路秋生熟的很,他們?nèi)チ艘灿幸粫?,估計就要回來了?!?br/>
“也罷?!?br/>
燕歸晚已自行取過酒杯為自己和徐墨卿斟滿酒,九靈和童生也早已不知退到哪里去了。
“這是你的珍藏?”她說著自飲一杯,略皺了皺眉,勉強說道:“寡淡?!?br/>
徐墨卿從她對面的位置移到她的身側(cè),“寡淡的味道你不喜歡?難道你想要濃烈的?”
“自然?!?br/>
她拿著自己的酒杯去碰他徐墨卿的酒杯,“我將就一下嘍?!?br/>
他一遮袖也吞下這杯酒,旋即站起身來往正房里走。
“喂!”
“我去去就來。”
俄頃,徐墨卿就便又拿出一瓶酒走出來。他提酒瓶往她面前一放,“老燒酒。很烈,不過不是什么名貴的酒。下地耕作的百姓,都愿意喝一些,解乏且解累?!?br/>
燕歸晚打開瓶塞嗅了嗅,“真香?!彼o自己重新倒?jié)M,又給徐墨卿填上一杯,“你怎么會有這個?”
“以前慕戴送給我的。我覺得很好喝便又去淘了一些回來。本以為你不會喜歡?!?br/>
他鄭重地端起酒杯,微微頷首,“妻主,這廂承讓了?!?br/>
燕歸晚立刻隨他再飲一杯,這杯酒下去,她的胃里和腦子頓時有了變化。
“換做其他任何地方,我也不敢這樣喝的。這里不是沒有別人嗎?我就想放縱一下?!?br/>
“你這話的意思是……你的酒量不行?”徐墨卿感到有些意外。
燕歸晚托著腮,“相識一載,你不會連這個也看不出來吧?”
徐墨卿懊惱的按了按眉眶,是他大意疏忽了。可是這時候再去搶燕歸晚手中的酒,已經(jīng)為時已晚。
“別這樣,醉酒的人會失態(tài)?!?br/>
“我今天不想要儀態(tài)?!?br/>
“晚兒,別鬧,把酒還給我,我們點到為止?!?br/>
見燕歸晚不肯撒手,徐墨卿只好為她夾了些飯食,“那你先吃一點,這樣總可以吧?別辜負我的一番準備?!?br/>
燕歸晚低著頭咀嚼了幾口,又喂給徐墨卿一塊熏肉,“你吃這個,這個好吃?!?br/>
徐墨卿張口吃下,搖了搖頭,“在涼城時,你傷得那么嚴重,醒來的第一句話也是要吃肉。是小時候主母沒有給你喂飽飯嗎?”
“你怎么知道?以前我們燕家很窮的。我的衣衫幾乎都是小姨母穿舊的,澤弟和嵐妹的衣衫則是相互改著穿的。”
徐墨卿動容道:“現(xiàn)在不會了,以后也不會了?!?br/>
“說得輕巧,哪有那么絕對。瞧我二姨母,每日看似胸有成竹,還是不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度日。不過,我已經(jīng)長大了,身邊也有你了,她不再是獨自承受?!?br/>
燕歸晚忽然放下酒杯和箸,又把徐墨卿雙手抱住,“我好像真的很喜歡你?!?br/>
徐墨卿見她肯放下酒杯,忙道:“戌時了,我們早些去歇息?”
“哪里有剛剛用過飯就去歇息的?。俊?br/>
“在湯泉那兒,你是怎么對我說的?這才多大會功夫,你就忘記了?要不,我?guī)阆绒D(zhuǎn)轉(zhuǎn)靜亭也成?”
他現(xiàn)在只想把她拽起來,不想讓她真的喝醉。
燕歸晚的眼神有些許的迷離,但神智尚清,“嗯?!?br/>
聽到她的同意,他忙拉起她往屋子里走。堂屋、明間、書舍、臥房依次帶著她觀看。這里的書舍珍藏的古籍并不算多,但是有幾本書是講西洲、南海、北陸三國游志的。他忽然想起來,便要她等待片時,要找到給她看。
燕歸晚口中答應著,可是他捧著兩本書走回來時,卻發(fā)現(xiàn)她沒了蹤影。他提著燈盞挨處尋她,“晚兒,別鬧了,你在哪呢?”
可是燕歸晚并沒有回應他,他知道她肯定就在這屋子里的某一處,他不怕她與自己開玩笑,他只是擔心她真的酒醉,躲在哪里睡著再生了病。
“晚兒……”
“我在這?!?br/>
他隨著聲音尋去,仍然沒有找到她的身影。
“墨卿,你過來呀?!?br/>
聽這聲音,他知道她又換了地方,她是存心在與他捉迷藏。他停止喚她,索性也把燈盞放在一旁,靠著微弱的燈光慢慢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