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庫幽幽,明珠皎皎。
尹菩軒情到濃處,軟在避風(fēng)港內(nèi),恣意感受穎王遞給她的安全與溫暖。二人又纏綿了片刻,穎王道:“光顧著發(fā)呆,倒把來這里的正事忘了,來來來,快用南珠照明,我來找你們遴甄坊的史冊?!?br/> 尹菩軒捧起南珠,光照雖非明澈,但足夠視物。穎王依著目錄找到案卷,鎖好門后出庫回到客堂,展卷叫尹菩軒自己閱覽。此時老干端來食盤,濃濃炸香四溢,他在桌上擺了一壺酒、三只杯子、三副碗筷和一盆炸魚。
“小老兒這里沒什么珍饈,便把剛釣上的幾尾鮮魚炸了個酥脆,權(quán)作下酒菜,這酒也不是什么好酒,性子頗烈,不過三爺自是愛喝,姑娘若是喝不慣,我去泡杯茶來?”
尹菩軒以聲歌享譽(yù)鐘玄,嗓子比黃金還珍貴,酒水碰也不碰,但難得今夜天寒地凍,心中卻溫暖如春,想想剛才穎王秘庫求婚,此刻不喝上一杯“定親酒”怎么像話,于是爽快道:“老丈幫小女斟一杯吧,小女來敬老丈與大哥!”
三人舉杯,尹菩軒只覺酒氣刺鼻,微微皺了皺眉,但看到穎王正喜滋滋向這邊瞄著,酒杯在唇邊半傾,似在等著自己,她一狠心,不就是杯酒么,大不了停牌三天,一仰脖,一條火線瞬間燒到了胃里,嗆得她不住咳嗽,眼淚也出來了。
兩個男子被逗得哈哈大笑,穎王忙拍撫她后背,“妹子喝得急了,你這架勢是要拼酒哇?”
尹菩軒拭去涕淚,緩了好一陣才平復(fù),但粉面玉頸已然通紅,也說不上是羞得、嗆得還是醉得,只是連連擺手,示意再不能喝了,嗓子一時說不出話來。老干即刻沏了杯姜茶給她,尹菩軒謝過,示意二人自己吃喝,莫要管她,她起身到一旁桌子自看遴甄坊卷冊去了。
穎王與老干推杯換盞,聊些朝野時事,待說道百越叛亂穎王便不言語。老干知道穎王北伐后功高震主,天子決意不再要他干涉軍政,并格外冷落,穎王對此一直心懷芥蒂。老干雖深居蘭臺,但博覽群籍,心中自有乾坤,他早看出穎王絕非池中之物,總想盡己所能幫他一幫,奈何除了這一庫故紙,再無別的掌控了。今夜大雪紛紛,更增憂慮,幾杯熱酒下肚,再也藏不住秘密。
“嘿嘿,史上烹狗藏弓之人,哪個又有好下場了!”
“老干言重了吧!”
“三爺有經(jīng)天緯地之才,卻屈居人下,直叫有識之士心寒!”
穎王眼角閃過一抹銳氣,但轉(zhuǎn)瞬即掩,只輕描淡寫地一笑置之。
老干端起酒杯,并未敬穎王,而是獨(dú)自一口悶下?!傲T罷罷,今日就算違背誓言,也要讓三爺看一件秘錄!”
“可是鐵庫中的藏本?”
“對!”
“還是算了,犯忌諱的事情我不想做,也不想牽連老干你!”
老干又悶了一杯,語氣稍帶不敬:“你不說我不講又有何忌諱,尹姑娘不是你的人?今夜我老干便是這蘭臺的皇帝,我說可以就可以。說走就走!”言罷起身相扶穎王。
穎王連番推辭,耐不住老干軟磨硬泡,自己心里也禁不住好奇,起身叫上聚精會神閱卷的尹菩軒,三人再次入庫。
鐵庫在內(nèi)庫一層正中,是蘭臺典藏秘本珍本孤本之處,頂?shù)姿谋谝澡F水一體澆筑,只留一扇大門出入,還有數(shù)十個拳頭大小的氣孔排風(fēng)。老干用兩把鑰匙將鐵門開啟,自環(huán)廊壁櫥中拎出一掛氣死風(fēng)燈,點(diǎn)燃后請穎王情侶進(jìn)庫,再轉(zhuǎn)身將庫門鎖閉。
尹菩軒對鎖門之舉微感不適,以眼神向穎王詢問,穎王微微點(diǎn)頭,示意她寬心。
燈光照耀下,可見鐵庫內(nèi)真容,鐵庫不大,正中有一方空地,其上擺著一張鐵桌四張鐵凳,繞壁是三面鐵架,分上下兩層,下層加鎖,套著庫內(nèi)庫,上層留著條通道,架上陳著滿滿的冊簿。
老干將提燈擱在鐵桌上,走向右邊套庫,開鎖后貓腰鉆了進(jìn)去,原來下層套庫半掩在地下,里邊一格一格全是大柜,老干找到一架柜子,第三次開鎖,自柜中翻出一本黃封冊子拿了出來。
穎王見到黃封朱印,知道此乃內(nèi)史黃冊,待看到封皮上印著三只蜜蜂,便曉得這是帝國最高機(jī)密。穎王正要伸手翻閱,老干忽然止住,向尹菩軒瞧了一眼。
“老兒畢竟是蘭臺之人,今日只許了三爺探秘,尹姑娘,實(shí)在對不??!”
尹菩軒也不著惱,淡淡說道:“需要小女在外邊等候么?”
“那倒不用,請姑娘坐在長桌對面靜候即可?!?br/> 尹菩軒自穎王身邊站起,穎王伸手把她拉住,對老干道:“你不叫她看,難道稍后我不能講于她聽么,何必多此一舉!”
老干道:“等三爺看完再做決定,那時愿不愿意說自由您做主!”
尹菩軒輕扳穎王手掌:“大哥做什么事何必要件件告知于我,小妹又不是你的軍師?!毖粤T莞爾,輕盈走到桌尾,安靜坐了下來。
穎王這才翻卷,扉頁以正楷書寫“黃石山絕密”,再往下翻,神色忽而凝重,一閱不能自已,從頭至尾通覽下來便仰頭發(fā)愣,神游物外。老干和尹菩軒只靜靜地瞧著,也不去打擾他。過了良久,穎王長呼一口氣,收回心神。
“你為何要我看這則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