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離將長袖卷起,摩挲手心躍躍欲試,在一旁左右瞅瞅,蹲在角落中觀察。等熱騰騰的菜端上了桌,她嗅了嗅,如她先前所想,果真令人垂涎欲滴。她眼睛閃閃發(fā)亮,可又打從心底里不愿被姜溫小瞧了去。
趁著姜溫轉(zhuǎn)身,照葫蘆畫瓢,學著他的動作,舀了一勺油倒入鍋中。她起初并未注意道鍋里還有水,熱油冒泡濺起,白皙的手背上頓時多出了幾個紅點兒。
將痛呼聲咽回肚中,拿起姜溫切好的菜倒入鍋里,來回翻炒。然而更多的熱油濺出,她這才慌了神,在原地亂跳,一時不察,將幾根燃著火星的柴火踢了出來。她的衣服防火防水,但落在柔嫩肌膚上也疼得很。
火星四濺,有不少東西霎時被點燃,火焰‘噌’的蔓延開來。姒離隨手端起一旁的水罐朝著著火處澆去,殊不知罐中存了不少魚......
姜溫本雙手環(huán)胸站在門口觀望,此刻淡定的面具瞬間崩裂,望著這一幕目瞪口呆。他本想看這丫頭能鬧出什么戲,哪知竟直接把他的房子給毀了。
此刻堂屋內(nèi)一片狼藉,火雖被姒離撲滅,但地上滿是積水,數(shù)條魚仍在水泊中奮力跳動掙扎,他先前切好的菜亦飛落的到處都是。
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正摸著臉頰露出尷尬的傻笑,瞧見他后,慌亂的擺著小手,解釋道,“姜公子,我...我只是想幫你...嘿嘿嘿......我真不是故意的!”
姜溫看著她,將原本準備好調(diào)侃她的說辭咽下,轉(zhuǎn)化為嘆息,“院中石桌上有一盆水,可用來盥洗,你先出去,這里交由我就好?!?br/> “額,要不我先把這里收拾一下下?”
她小心翼翼的問著,可接收到姜溫逐漸不善的眼神,頓時撒開腳丫子朝外奔去。
“你慢點兒,注意腳下,有......”
‘撲通’
‘砰’
“哎喲!好痛??!”
“有石階?!苯獪貪M頭黑線說完,朝外面問道,“阿離,你沒事吧?”
“???我沒事!”
聽著她在外面大聲回應,姜溫再次嘆氣,認命的開始收拾。
院中。
姒離揉著發(fā)痛的臀部從地上爬起來,環(huán)顧四周,石桌上果然有個木盆。
她上前后,望著水面倒影愣住,隨即發(fā)出了一聲慘叫。
姜溫從屋內(nèi)奔去,只見姒離目光驚恐的指著前方,他以為有危險降臨,放在背后的右手隱有微光閃爍。正當他要開口時,姒離從那邊狂奔過來,摟著他的腰身不肯撒手。
“哇嗚!好可怕?。 ?br/> 姜溫將靈識外放,卻未察覺出有生人靠近。
“阿離,怎么了?”
她揚起臟兮兮的小臉,用手背擦了擦,淚水順著臉頰‘啪嗒啪嗒’直落,“我的臉毀了!”
短短幾個時辰,他嘆的氣怕是加起來還不如前半生多。
姜溫握住她的手,將她按在石凳上坐好,說了聲‘等我’后,回屋里拿了條帕子出來,在水中浸濕,細致的為她擦拭。
姒離望著他的眉眼,目光逐漸迷離,‘砰砰’心跳聲不絕于耳,她卻不懂此乃何意。
她握住他的手腕,“姜公子,我好像病了。”
“?。眶㈧`也會病嗎?”
他將她的小手從臉上扯下,轉(zhuǎn)身到了她身后,將她凌亂的發(fā)髻拆開,十指入其發(fā)間,重新打理。
“這里跳的好快。”她指著心臟位置,面露憂色,轉(zhuǎn)而撫摸著發(fā)燙的臉頰,“這里也好燙?!?br/> 姜溫忍俊不禁,她垂下頭抽噎道,“你笑什么?你可覺得我是個累贅?”
他雖未作答,可手上動作也未停止。
片刻后,他凈完手,端著僅剩的一盤魚肉放至她面前,再將兩碗米飯和兩副筷子擺好。
“吃吧。”
姒離迷茫的拿起筷子,本以為會很生疏,誰知手上動作卻很熟練。
姜溫瞧見這一幕,沒有多言。
夾起一塊魚肉淺嘗,柔嫩爽滑,細膩無腥味,偏甜辣,回味無窮。
“真的好好吃哦!”
“那就多吃些?!苯獪貙櫮缫恍Α?br/> “嗯嗯。”
姒離忘卻先前的尷尬,執(zhí)起筷子大快朵頤,腮幫子鼓鼓的,毫不顧忌身為女兒家該細嚼慢咽。
姜溫見狀,起身往返,手執(zhí)一竹筒走來,瞧著約莫巴掌大小。
姒離從他手上接過,“這是何物?”
“山間清泉?!?br/> 姒離不疑有他,擰開蓋子直接喝下,入口清甜。
“蠻可口的,還有麼?”
“只余這些了,你若喜歡,明日我再去取?!?br/> “好??!”
姒離眉開眼笑,單純無害的模樣落在姜溫眼中,心里卻頗不是滋味。
用完飯后,姜溫回歸堂房接著收拾,而姒離也不再添亂,縱身飛向?qū)γ嫖蓓斨希p手托腮,透過窗戶看著那道忙碌的身影,內(nèi)疚感油然而生。
抬頭望向夜空彎月,愈發(fā)思念孟婆。
姜溫將一切收拾妥當后,姒離還未下來,他順著墻梯爬上屋頂,將披風披在她身上。
身上多了暖意,她這才回神,“姜公子,多謝?!?br/> “在想什么?”
“想家,殊殊說過,有爹娘的地方就是家。我沒有爹娘,只有孟婆姐姐和饕餮哥哥他們。”
“......”
“姜公子,你說過,這里只有我們,那你究竟是為誰而來呢?”
姜溫眼神猶疑,“我歷經(jīng)千辛,可所尋之人已經(jīng)離世了?!?br/> “死了?為什么?”
“人族壽命不比妖族,雖可修煉,仍無法與之比擬。”
“那這幽谷又怎會存在?我竟從未聽孟婆姐姐提及過?!?br/> 姜溫數(shù)次唇瓣張啟又閉合,猶豫之色溢于言表。
“是覓魂引帶我而來,我也不知何故?!?br/> “那人果真是你的心上人嗎?”
“心上人?我也不知??伤乃?,與被我親手所殺無異?!?br/> 姜溫眸光復雜,除了無奈惋惜外,更多的則是愧疚和釋懷,兩種本該極端的情緒同時在他眼中出現(xiàn)。
姒離原本還想調(diào)侃他,但此刻縱有千言萬語,也不知該如何說出口。
她揚起手,有些生疏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你又為何要尋她呢?”
“我怕她一個人太孤單?!?br/>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