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角緊張的盯著張梁。這個虛弱的弟弟此時突然出現(xiàn),莫非是出現(xiàn)了什么變故?
張梁拄著一根木瘤拐杖,喘著粗氣喊到:“我手中的鬼卒密報!縣中富戶豪強勾結(jié)今晚起事!人數(shù)是我們?nèi)哆€多!”
這一番話顯然過多耗盡了張梁的底氣,說完他無力的坐到門檻上,低聲喘著粗氣。
“這幫白眼狼!大哥好心保他們性命,竟然還想暗結(jié)!”張寶氣憤的抽出長鐮,擺出了決一死戰(zhàn)的架勢。
難怪張梁急著趕來,原來是這靈丘縣的豪強摸清了形勢,見黃巾軍沒有縱軍劫掠,就以為他們是軟柿子,想要趁黃巾軍立足未穩(wěn),發(fā)動突然襲擊。
“二將軍稍安,敵在暗,我在明,且敵眾我寡,冒然出擊,容易吃虧?!?br/> 戲志才止住了張寶。他的擔心是正確的,此時敵人占盡天時地利,只是不掌握黃巾軍兵力虛實。
田豐閉目沉思片刻,拿起自己從文庫房中搜羅出的一卷縣志,靠近張角耳語幾句。
張角聽完大喜,猛拍條案:“走,帶我去代田倉!”
大約半個時辰后,縣城北面的代田倉,傳來一聲巨響。
所謂代田倉,是漢代為了儲存日常耕種所得余糧而建造的糧倉,在代郡等塞北邊郡多有設立,熟季存糧,災時賑荒。
而靈丘縣的代田倉比較特別,自從東漢桓帝延熹四年(公元161年)起,不論災荒,它每年都要從百姓口中吞噬萬石米糧,可在災年無論糧價漲到多高,代田倉里卻從來沒有運出過一擔糧食。因為谷倉門上掛著一只虎頭鎖,百姓將此倉戲稱為“貔貅倉”,諷刺它只吃不退。
深夜的巨響將百姓吸引到了谷倉門前。
“鄉(xiāng)親們,蒼天已死,黃天當立,這座貔貅倉,吞了咱們二三十年糧食!今日天公要為大家主持公道,撬開這只‘貔貅’的嘴,真正糧歸原主!”
火光中,張寶頭戴黃巾,站在高臺之上,手持農(nóng)叉和長鐮,儼然一個貧農(nóng)打扮,大大激起了人群中貧民的代入感,好像真的是他們憑自己之力撬開了“貔貅倉”的大門。
張角則一席黃色道袍,站在張寶身后,一身黃袍與火光響應,散發(fā)出神秘光澤。
這是田豐和戲志才精心設計的站位,由張寶代表廣大的平民,拉近百姓和黃巾軍的距離。張角則代表黃天神明,頭頂圣光,以教主姿態(tài)迎接萬民的敬仰歡呼。
典韋帶著龔都等人從人群中擠了出來,推著一個懸掛著巨大木樁的沖車,“轟”的一聲撞向虎頭巨鎖。
一二三!一二三!……
人群中發(fā)出了呼號聲,越來越多的百姓涌入了推動沖車的隊伍,好像手掌觸碰到木樁,都意味著參與了這場改變命運的翻身仗。
僅用撞了五下,緊鎖了二十多年的巨鎖轟然落地,饑困的災民和貧民們像潮水一樣涌了進去。
代田倉里的景象令人震驚。根據(jù)縣志記載,靈丘縣僅在本朝光和年間,就有三次豐收的記載??墒莻}內(nèi)糧架上的灰塵足有一指厚,蜘蛛網(wǎng)隨處可見,連傻子都能看出,別說顆粒歸倉了,就連一顆麥穗都沒有。
人群頓時像水進油鍋一般炸裂開來,氣憤的人群開始肆意打砸糧庫的墻壁和支柱,發(fā)泄著胸中的憤怒。
“碩鼠在此!”在眾人注目中,龔都將一個捆成粽子的人提溜到糧倉正中央,正是靈丘縣主管統(tǒng)計調(diào)度的上計吏王希。
面對憤怒的人群,已經(jīng)嚇得肝膽肝膽俱裂的上計吏哭著交待,歷年來的稅糧,全都經(jīng)他的手運到了本縣富商和豪族手中。這些人囤積居奇,在災年抬高糧價,將本來無償賑災的糧食高價轉(zhuǎn)賣,從中牟利,然后縣令再從中抽成。官商沆瀣一氣,空手套白狼,逼得縣里百姓餓得易子相食,活生生將天災攪成了人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