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婚后的劉英子好像一下子懂事了，變的勤快起來，把嬰兒床搬到婚房內(nèi)，精心操持孩子吃喝拉撒，白天只要是孩子睡了，就到廚房干活，和女工們也是有說有笑，好似沒心沒肺的樣子，在羅望母親面前把“媽”叫的很甜，還時不時地給母親端水、端飯、到尿盆。羅望夜里在辦公室處理一些事務(wù)，劉英子總是抱著孩子在旁邊陪著。羅望做完事準(zhǔn)備出門，她很快回婚房，放下孩子，打來熱水讓羅望洗臉洗腳，偶爾還讓羅望坐在凳子上，邊給他擦洗邊親他臉，只要是看見羅望，滿眼都是柔情。
有天下午，羅望正在和劉甲商量雇工工資辦法，她到門口看一下，過一會又看了一次，一連好幾回，劉甲對羅望說:“你去看看，該不會是有啥事。”羅望出來，她只說:“跟我來，有事?！边M(jìn)了婚房他就插上門，抱著羅望的腰說:“哥，人家想你，”在羅望胸前靠了一會，又勾著脖頸親了一下說:“好了，你忙去吧?！卑蚜_望弄得哭笑不得，回到辦公室里，劉甲說:“這么快，哥你腎虛了，得補(bǔ)補(bǔ)，看不出劉英子這么歷害?！绷_望敲著桌面說道:“說什么吶，別沒大沒小的，說正事。”
這天晚飯，林之甫和方霖在家，羅望讓劉英子弄了幾個菜。待飯菜上桌，羅望說:“讓方秧一塊吃吧?！眲⒂⒆诱f:“方秧在大灶上吃完了，要收拾廚房，一大堆碗筷呢?！奔胰艘蝗杖痛蠖嘣谠钌虾凸と藗円黄鸪源箦侊?，羅望也沒多在意。送走林之甫，劉英子把羅望叫到婚房內(nèi)，拿出一根紅褲帶說:“哥，明天起你就系這個?！薄霸瓉砟歉煤玫模挥脫Q?！?br/> “不嘛，紅色辟邪，再說這里邊有我的頭發(fā)，系在你身上不論你走到哪兒我都在你身上?！?br/> “從哪兒學(xué)來的這些，又是你叔伯嬸嬸教的?！?br/> “是又咋樣，我就是要纏在哥身上，時時跟著你，兒子睡著了，你快些嘛，人等不及了?！?br/> “稍等會兒，娘還沒有睡呢。”
“不嘛，一會兒壯兒該醒了，自己的媽又不是外人。”說著話，劉英子三兩下脫衣上了炕，還是那樣大呼小叫后，劉英子抱著羅望胳膊很快入睡，羅望睡不著，輕手輕腳穿好衣服出門，見母親房里亮著燈，就敲門進(jìn)來，母親在燈下比劃著衣服的模子，見兒子進(jìn)來抬起頭說:“望兒，叫你媳婦小點(diǎn)聲，狼煙動地的，院子里還有小丫頭呢?！?br/> “說過幾次了，答應(yīng)的到是很清楚，沒有用，臨了還那樣，我也沒辦法。”羅望到?jīng)]感到難為情，只覺得母親臉上表情有些怪，眼睛里滿是笑意，并沒有責(zé)怪的意思。母親放下手里的活捏了捏兒子的臉說:“知道我兒子身體棒的很，不過要節(jié)制點(diǎn)啊，傷身子骨呢，媳婦那么漂亮乖巧，是叫人心疼呢?！?br/> “娘，劉英子這些日子很辛苦的，夜里起好幾次，白天又是操心壯兒，又要幫廚，很盡心了。”
“娘沒有說她不好。走，娘讓你看下方秧你就知道了。”
母子倆到了小屋門口，里面燈亮著，母親問了聲:“方秧睡了嗎？”門開了，方秧低頭問:“大媽有事嗎？”
“沒事，我們來看看缺啥不?！蹦赣H說著話推門進(jìn)了屋，羅望跟進(jìn)來，背著手打量這間只有一面土炕的小屋，炕頭上放著油燈和一些零碎的布料，還有一塊木板、一個破瓷碗中是漿糊，應(yīng)該是方秧從作坊里撿來碎布，正在打襥襯。(用碎布拼在一起，粘起來涼干后納鞋底用。)從羅望母子進(jìn)屋，方秧就一直低著頭，這會注意到掌柜在看炕頭上的碎布，慌亂地抓在手里往身后藏。母親笑著說:“這孩子，放下吧，別怕啊。望兒，我讓你來是看人的。方秧你過來，抬頭?！闭f著把方秧拉到羅望面前，還拿了起油燈。羅望驚呆了，燈光下，那張略顯蒼白的臉上，眉眼、鼻子、耳朵、小嘴巴、薄嘴唇，像極林梅英，只臉型稍長些，在羅望的注視下，羞的滿臉通紅，連耳朵都紅的近乎透亮，羅望猛然想起在林家姐妹倆房子里，林梅英抱著自己說:“哥，快去請媒人，我也想，”那會兒的林梅英就是這個樣子，母親輕嘆口氣說:“兒子走吧，讓丫頭睡覺?！?br/> 回到房間，母親說:“英子為啥天天緊纏著你，沒事就在廚房里忙，明白了嗎！”
羅望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神情有點(diǎn)恍惚，自言自語道:“怎么回事，咋會長的這么像?！?br/> 母親說“這有啥奇怪的，林梅英她媽是方家人，和這丫頭家是本家族戶，隔的不遠(yuǎn)，小輩子出來幾個長的像不奇怪。她剛來時身上到處是垢痂，又黑又瘦，成天低頭干活，誰也沒有注意，用胰子洗一段時間后，才顯出來。最先發(fā)現(xiàn)的是林先生，就在圓房的前兩天中午，你不在家，那丫頭給林先生端來碗面，林先生接過碗半晌沒有動，等她走后，林先生放下碗對我說啥造什么什么人，讓我到廚房仔細(xì)看看方秧，其實(shí)那用仔細(xì)看，我只是看了一眼就覺出這丫頭除了臉長些，個頭高，看上去有點(diǎn)瘦，眉目間竟是活脫脫一個林梅英，那天中午，林先生長吁短嘆，一口沒吃，抱著壯兒直淌眼淚。劉英子追問林先生為啥哭，也就知道了，自已去看了一下，回來對林先生說啥:“不就是像點(diǎn)，又不是，干爹不傷心，我會好好孝敬你，羅望哥是我劉英子心尖尖上的肉，誰也搶不走。那個方秧要是再惹干爹傷心我趕走她?！绷窒壬矊⒂⒆诱f了許多話，那些詞兒我說不上來，總是要實(shí)心實(shí)意對你好的意思吧，兒子，這下明白了吧。你也要注意，別讓劉英子起疑心才好?！?br/>